“这……这个末将可就不能明白了,还请世子殿下言明。”
张绣不明所以,他参与曹操的军事会议,是等着曹司空如何安排调度,自己一个降将安排到何处,领命到何处统兵即可,现在世子殿下居然开口就说从自己身上看出了刘表的企图?
曹昂看了眼父亲,又看了眼投来赞许的贾诩,心中大定,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平和,没有任何的紧张与拘束,朗声道:“敢问张骠骑,刘表让你镇守宛城,所为何意?”
张绣略一思索,皱眉道:“自然是让西凉军在宛城驻军,抵抗曹司空,与荆州互为唇齿。此番……此番是末将弃暗投明,归了司空麾下,刘表急切间不敢攻过来。”
曹昂摇了摇头,沉声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表面上互为唇齿,实则爪牙屏障而已。去年西凉军缺粮,不得已进攻刘表的地界抢粮,张骠骑的叔父不幸为流矢所杀。刘表将你们安置在宛城,为你们提供粮草支用,那是以张骠骑为刀,刀尖对准了家父,他自己手握刀柄。”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再者说了,我等大举出兵南征,刘表没有任何的支援,便是想看着两军交战,彼此死伤惨重后,借将军伤我军之元气,之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刘表的算盘便是如此,非要有占了便宜才愿意出手,只是他怎得也想不到,将军弃暗投明了。”
张绣恍然大悟,心想着自从去年到现在,确实是刘表一直给宛城提供粮草,浑然就是养了个打手,叹息道:“世子殿下高见,那刘表杀害我叔父,此仇尚未报之,乃因顾全西凉军的大局,是以一再隐忍。他把我当成了手中刀,殊不知司空才是天底下一流的人物。”
曹昂心想你现在知道拍马屁了,什么杀叔之仇都是虚的,要真有复仇之心,就不会接受刘表的粮草供应,早就玉石俱焚了。
说白了,刘表把张绣当成了一道防火墙,避免曹操这把大火横行无忌的烧过荆州,对于主动进攻的胆气便弱了几分。
要是张绣一开始有抵抗的决心,刘表当然会直接发兵来救,荆州军不断从长江沿岸进军增援。可此时木已成舟,张绣已归附了曹操,增援也成了毫无必要的事,恐怕刘表此时想着的事情,更多是守而非攻。
曹操哈哈一笑,对儿子的分析颇为赞同,笑道:“子脩的见解,倒是与我相合,刘表不敢贸然出兵,只知道作壁上观,无须留驻过多的兵力,专心对付袁绍才是关键。”
事实上,曹操也明白自己真正的敌人,是北方的袁绍。
先统一北方,再南征,是袁曹的共识,双方至今就是隔着黄河两岸,各自发展,各自兼并吞并小的势力。
袁绍现在正全力的围歼辽西的公孙瓒,一时间腾不出手来对付曹操。而曹操的处境就更复杂了,要防刘表、灭吕布、征袁术,就像扎在肉里的刺般,一日不拔去刺,双方无法进行大会战,都担心给人趁胜之机。
曹操最厉害的就在于,在这块不易防守的四战之地,四处出击,攻城掠地,将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从初平二年到如今五年的时间,曹操从东郡逐渐扩张到兖州、豫州、司隶、部分青州、扬州、荆州,从地盘上来说已经可以与袁绍分庭抗礼,这还是曹操经历“兖州之变”,浪费一年半的时间之后的结果。
贾诩微微一笑,曹氏诸将也露出了然之色。都知道以曹操地盘的短板,全是四战之地,真的爆发战争,敌军长驱直入,并无险要可扼守。
确立了主要的战略,曹操就命人驻军三千在宛城,余下人马则撤回许昌,张绣跟贾诩等一众西凉猛士也跟着踏上归途。
行军的一路上,曹操回望着青青古道,不禁叹息一声,喃喃道:“子脩,你对这天下有何感想?”
闷头骑马的曹昂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无语道:“这个……随遇而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