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陋室铭》给渠相白的是一种一曲既终,犹余音绕梁,回味去穷的感觉,苏岩的时事篇就像是巨石砸平湖,在祭酒博士的脑海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篇军事巨著,其实就是一篇献帝王书。
原文从审时、查情、观衅、自治、屯田到防微、详战,共计十论,无一不是精辟,苏岩就梁国的局势,里面做了大幅度修改。
审时、查情、观衅结合了舆图,说晋国的纵横家合纵连横,最擅长之事莫过于爬墙头,将小国玩弄于股掌之间。大魏如虎狼。
随后提出自己观点,说强国在于强民,国富民强,后面的几论,从防微杜渐到屯田,给出了自己精辟的观点。
苏岩写这十论,很用心,其实就是如何治理梁国。
自然而言,引起了渠相白的共鸣。
祭酒博士说了一句状元非苏岩莫属,随后看着大殿鸦雀无声的众人,将卷子递给程白瓷。
“你先看看苏岩的诗赋和时事!”
程白瓷接过卷子,逐字逐句阅读。读完卷子之后长吸口气,说了一句“好一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殿内有来自枢密院的枢密使陈玉喜,枢密院辅佐太尉、丞相,分掌一部分军政事务,闻延庆就来自枢密院,是副使的职务。
梁国的军政大权把控在太尉姚黄眉和丞相两人手中,枢密院说是分掌军政,其实就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参谋机构,做打杂的事情。但是殿试的时事卷就出自枢密院。
陈玉喜没有看卷子,但听到程白瓷说“谈笑有鸿儒”,陈玉喜略感觉苏岩有点狂傲。
枢密使其实已经有很中意的卷子,就是铁衣卫侯爵侄子周英贤的这一份。
这份卷子经义全对,诗赋中规中矩,但能得甲等,关键是时事写的漂亮,一针见血,指明了梁国当下内忧外患的处境。绝对是甲优的水准。
所以渠相白说状元非苏岩莫属,陈玉喜笑了笑,不以为然,然后又针对苏岩诗赋,枢密使点评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个苏岩有点狂傲。”
说完这句话,陈玉喜又开口:“我这边有一份卷子,我觉得也是状元卷,渠博士你看看一看。”
渠相白心情大好,枢密使说这句话,是因为没有看苏岩的卷子,但也因为对方说这句话,说明那份卷子有可取之处,总而言之,今年的殿试出人才了。
祭酒博士接过枢密使的卷子,程白瓷则将苏岩卷子给了陈玉喜。然后又将江秀的卷子给成陈玉喜。
“陈大人,这一份卷子你也看看,考生叫江秀,时事这一篇,我拿不准。”
陈玉喜右手敲了敲桌面,示意将卷子放在一侧。大殿的另外方向,贡院的先生抬头看了看程白瓷和陈玉喜,随后又埋头评卷,只是内心里面有点七上八下,那篇时事就是自己写的呀,随后给了江秀照抄。
枢密使陈玉喜接过苏岩的卷子,直接略过经义和诗赋,先看时事,入目看到一行字“自古天下离合之势常系乎民心,民心叛服之由实基於喜怒。喜怒之方形,视之若未有休戚;喜怒之既积,离合始决而不可制矣。何则……”
陈玉喜愣了愣,“真知灼见,入木三分呀!”
抬头看了一下渠相白,陈玉喜又低头继续看卷。
…………
春日江山丽,梁国朝廷腐败,但作为梁国都城的大梁,这座城市的繁华程度,却是丝毫不逊晋国的西京。
梁国的权贵、世家大半都居住在大梁,宏伟的城市中还有自北秦凉州那边过来商家,因为秦梁王姚定秀的原因,在大梁经商的北秦商户享有各种特权。这滋生了梁国商贾对北秦商户的不满,但大梁的商业氛围真的浓郁。
秋家的布行生意红火,错纱、配色、综线、挈花织造技术纺织出来的布缎能吊打大梁城内的其他布商。
生意红火自然就有人眼馋,只是秋家适才进入大梁,摸不透秋家背景的大梁城内混混、帮派还没有下手。
从前日开始,秋家、赫连家族的商队便不断的进出大梁。
布缎里面都藏有百刀盟的兵器,八百刀客除了部分看着慈眉善目的刀客在商船停靠运河码头之后独自入城,其余都是混迹在商队中进入大梁。
到了午间的时候,八百刀客全部入城。
然后这些人又从商行拿了兵刃,夹着藏有兵刃的布缎,被钟宴安排向客栈或者购买下来的寻常庭院。
就在贡院枢密使评苏岩卷子的时候,伍十万、何九姑、庄斩、南槿等人则进入了苏府,和苏岩汇合在一起。
庭院内古树华盖如伞,在庭院间的青石地面上落下大片阴影,曦月从树荫下穿过,端茶倒水,随后走出房间,站在树荫下。
圆脸的丫鬟对于即将到来的这一场自家姑爷复国之战,充满了期待。
客厅内的案几上摊了一张大梁城的舆图,进入客厅的何九姑自然认识苗庆之,寡妇对风姿隽永的潇洒先生打了個招呼,随后众人围在舆图四周。
主角自然是苏岩,这殿试结束的这些天,苏岩架着马车,和曦月将大梁城里里外外走了个遍。
大梁朝廷的铁衣卫、京城衙门、太尉府、京营等机构在舆图上标注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