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些人知道本伯,没错,我就是寿宁伯,那个大明国舅张鹤龄,嚣张跋扈过一阵子。因而,尔等且放心,好人,我对他们好,恶人,我比他们更恶。今日当着诸多百姓之面,也请诸位做个见证。
孙继,刘范,去吧!”
“遵伯爷令!”
孙继、刘范一声应命,此时行刑已是结束,那些兵丁皆是爬了起来。
大概是人都看着,司吏们下手没敢太松,打的不算轻,好在是大街上,没扒他们裤子,夜间出来执勤,穿的不少,倒也抵挡一二。
不过,依然是疼,一个个的,屁股疼,身上还一阵阵的冒汗。还好,只是打了板子罚俸是暂时免了,若不然,日子可没法过。
他们不由有些感激,伯爷还是念着他们的,下层的人,找安慰,找满足,便是这么简单。
刘范可没顾忌个兵丁的心里想法,看执行完毕,兵丁们也能动能跑,于是,他挥挥手,下令道:“来人,将涉案一干人等控制,若有反抗,打!”
“是!”
心里苦笑,还要忍着屁股痛上去抓人,他们苦啊,这一来,他们原本担心对方身份的那些心思也淡了些。不管了,日后是日后,现下若是不好好的,比打板子可严重的多。
领头的队长一挥手,十几个兵丁抓戴盛的抓戴盛,带那些仆役的带仆役,麻利的集中到了一起,大致是留着最后的体面,在戴盛只是叫嚷未激烈反抗之下,未曾压着跪下。
伯爷放话让他们主持,那便是要现场处罚,做个规矩,之前在楼上已是说好,并且指了孙继为主。但孙继毕竟是锦衣卫,他也不曾托大,询问刘范道:“按兵马司治安律,此人该当如何处置?”
刘范丝毫不用想,立刻回道:“孙经历,按律,在京中闹市纵马当杖五,罚百钱。当街滋事行凶,凡涉事人等一律杖二十,主犯倍之,刑毕,送顺天府……”
孙继听到这里,言道:“顺天府?滋事行凶在前,兵马司喝止并予以抓捕之时,持械拒捕,性质恶劣。且,本官怀疑,敢于当街持械,或有隐情。因而,需得在行刑之后押解锦衣卫详查!”
刘范不由深深看了孙继一眼,不愧是锦衣卫,比他狠。不过,既然是孙继主持,他也不反驳。
两人商议声音不小,现场亦是安静,一众人再次目瞪口呆,怎的看起来司空见惯之事,今日这越看越变成大事了呢。
不过,这般似乎是按律的处罚,倒让他们觉得挺解气,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能真的处罚下来。不会是说着听听,回头带走以后便不了了之吧。
显然他们是想多了。
孙继和刘范议定之后,孙继按着议定的结果,当众宣布了处罚决定。之后,刘范一声令下,几个人按住了戴盛和他的仆从,啪啪啪的打起了板子。
“啊,张鹤龄,你……啊!”
“少爷……呃~”
叫嚷与惨呼齐鸣,百姓们的脑子已经快转不开了,不过,他们的意识里觉着,这大概、也许、可能,真是一件好事。
刘龙忍住心中的颤动,死死的看着张鹤龄。
还记得几月之前,一些国子监的监生和他的同窗曾经找过他,要他一齐联名上书,痛诉朝廷弊政,并请愿严惩奸佞,其中排名很高的一佞,便是这位前寿宁侯,现寿宁伯了。
张鹤龄其人,他以前根本没见过,寿宁侯也从未曾和他的交际圈子产生过冲突,抱着未亲见不擅加判断的说法,他拒绝了,因此还被同窗好一顿说。
后来他问过父亲,父亲说的大致和同窗们相似,评价这位大明国舅亦是大差不差,当时他也只是心里批判了张鹤龄几句,至于联名上书,压根未想过。
他本就不愿意去,监生、士子,在野求学之人,该做的是好好读书,钻研学问,若是有志入仕,好好赴考便是。若是得中进士,那才该是做事、发声的时候。
那时所做的不去决定,只是因心中的坚持,而此刻,他竟然有些不确定的复杂。
倒不是因为张鹤龄的一番表现让他推翻印象,他是读书人,但不是脑子读迂了的人,他有看人的眼睛,他大致知道,今日张鹤龄的表现,多是表演。
但表演又如何,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若是一直都能以做事为表演,有目的又如何?
“这位刘相公,如此看着本伯是作何呢?”
就在刘龙死盯着张鹤龄脑子飞速转动之后,张鹤龄转头看向他,淡笑问道。
刘龙赶忙拱手道:“寿宁伯,在下失礼,往日多有听见寿宁伯大名,敬仰已久,因而今日多看了几眼,还请寿宁伯海涵!”
“哈哈!”
张鹤龄朗声一笑,道:“是恶名吧!”
“这……”
刘龙不想撒谎,但也不好说,因此只能无言。
“无事,看就看吧,能被未来的国之干戚看看,倒也是本伯的荣幸。”
刘龙赶忙谦虚道:“伯爷谬赞,在下实不敢当!”
只是,谦虚中总难免有几分矜持,显然在他心中,对中进士、入仕为官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场中行刑的惨叫和痛骂还在继续,两人在街边旁若无人的寒暄了几句,张鹤龄淡定异常,身边的人、声、事对他好似毫无影响,即便是那一道道灼灼目光,他亦毫不在意。
可刘龙就不行了,中举那一日他被不少人盯着看过,但当时他顾着兴奋了,倒无甚感觉。但此刻,一道道的让他浑身不自在,大致是那些稍带着看他和大人物说话的眼神。
“寿宁伯,不知还是否有刘某可做之事,若是没有,那,在下先行告退,今日实在有些狼狈…”
张鹤龄面露遗憾道:“事倒是无事,就是张某本想和刘兄亲近一二,但此间还有些事务,倒是可惜了!”
“……”
刘龙尽管对张鹤龄的印象稍有改观,但若说要亲近,那可不一定,因而,他转移话题道:“没想到是寿宁伯来东城做了这兵马司指挥使。伯爷不嫌品职低下,尽心任事,实令在下佩服。陛下知人善用,以……呃!”
“哈哈!”
张鹤龄谑笑着,道:“以恶制恶?以毒攻毒?”
刘龙终归未曾在职场磨砺,尚保留着读书人的纯真,撒不得谎,脸上微微一红,赔礼道:“在下不敢,非是……”
“无需在意,名声与我何用!”
张鹤龄不在意的摆摆手,正色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蒙陛下信任,委任职事,怎也要对得起陛下吧。只是,这职事却委实难做了些,说不得只能使一二手段,倒是让刘兄见笑了。”
刘龙大概知道张鹤龄是说的演的部分,他正色道:“用之以正,为正,用之以邪,为邪,手段哪有好坏,若是能为民有利,为国有利,且不伤无辜之人,何事做不得?何况,寿宁伯您是真真做了事,何来的见笑。”
“好,能有刘兄此言,本伯心中倒也安慰。”
张鹤龄笑了笑,看刘龙是待不住了,他未曾强留,嘱咐了若有需要,会去寻他之后,两人分别。
这时,孙继过来汇报道:“伯爷,行刑完毕!”
“嗯,按着你们商议的,带去锦衣卫吧。”
“是!”
孙继手一挥,“带走!”
“青天!”
“青天!”
“……”
随着张鹤龄一行人离开,围观之人顿时喊了起来。
先是一两人,转瞬间,街口皆是高喊之声,响彻了几条街道胡同。
虽依然有很多人猜测,人被抓去之后,多半时间不会太长即会放了。但,现场的一番惩戒,那啪啪直响的几十板子,亦足以震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