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白天炎热。
到了夜里,仍然燥热。
文化东路的南墙酒吧,灯光昏暗,双踩的架子鼓震耳欲聋,台上的黄毛,拨片狂刷电吉他,凑在话筒前用死嗓咆哮:“啊…哦…啊…”
台下也有几声破音的喝彩:
“杀戮,牛B!”
“我cao,阿鹏,牛B…”
“啊…哦…啊…”
后排卡座,蜷缩了一名二十一二岁的男子,他满身酒气,脸色苍白两眼紧闭。
右臂忽地一阵剧烈摇晃:“二周,醒醒,二周,在睡?马上轮到咱们了!”
“嗯?”
梁周睁开了两眼,只觉头痛欲裂,不由揉了揉太阳穴。
前面台上,五名乐手穿着黑衫短袖,卖力表演死亡金属,或肥胖或健壮的身影,长发飘飘…
他的眼神却一片茫然:
梁周?2006年?益川大学?益州城?武陵国?绮罗星?
身边挨着坐了两名黑皮衣。
一位搞了个扫把头,跟着台上狂躁的鼓点乱甩脑袋,对着他竖起拇指:“四瓶二锅头,二周,牛B!”
一名脖颈戴着粗银链子的平头,晃着半瓶二锅头,偏过身来嘟哝:“兄弟,忘了歌词,就像杀戮这样,啦啦啦、啊啊啊,混过去…”
“哦。”
梁周扫了眼台上蹦蹦跳跳的乐手、台下或甩头或看戏或无动于衷的三十几名观众,眼神渐渐有了几分清明。
这,不是蓝星?
穿越了!
四十岁的灵魂,装入了二十二岁的身躯!
身旁的两人,是原主在益川吉他网结识的乐手,扫把头田基是鼓手,平头赵阳是贝斯手。
赵阳的朋友,是南墙酒吧的老板。
摇滚圈子的小酒吧,随时都会倒闭,没有能耐请大乐队,赵阳最近手头紧,邀两人组了个临时乐队,搞搞摇滚,来熟人酒吧混几包烟钱。
今夜,是三人乐队的登台首秀。
原主心情阴郁,连干四瓶二锅头后,一命呜呼,如果不是他穿越救急,酒吧老板连夜就得跑路,这间酒吧今夜就得关门。
不等梁周理清思绪,杀戮乐队的一首《鬼哭狼嚎》,到了尾声。
摇滚乐,从国外传来,本就是小众音乐,何况死亡金属,更是摇滚乐中的小众音乐,台下的观众,几乎都是益川大学喜欢摇滚乐的学子,抵抗力极强,被鬼哭狼嚎摧残一波,剩了不到二十人。
可以想象,留着油腻长发的几个大男人,对着你呲牙咧嘴咆哮,不觉得阴嗖嗖?
“靠。”
赵阳一气喝光了二锅头,抱起一把红色的贝斯,吐了口酒气,“兄弟们,上。”
田基抓起卡座上的鼓棒,激动道:“二周,上场后,先让兄弟来段花活。”
“哦…”
梁周从蓝星穿越而来,睁着醉眼,打量闹哄哄的酒吧,似真似幻的奇异感觉,还没有全部消散。
他脑中一闪,忙掏了掏衣兜:穿越后,有没有改命?如果是富二代,直接躺平…
幻想破灭。
就一块五毛钱,还有一部半新不旧的翻盖手机。
前世不是资深乐迷,好歹会几手吉他,赚钱的机会就在眼前,不容错过。
四十岁的灵魂,有些经历,极为务实。
他打开吉他箱,背起那把白色Fe-5效果器,向狭窄的舞台走去。
穿越第一夜,把饭钱挣到手。
四瓶二锅头,足有一斤,在肚子里闹腾,后劲极大,走路时止不住有些踉踉跄跄,踩到了刚从台上下来的黄毛。
黄毛一手提着电吉他,两眼一瞪:“小子,走路不带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