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说话吧。”孙宁冲他微笑示意,然后又感慨道,“不瞒你说,现在整个川蜀,诸多官员中,朕最信赖的,也就是你杨衍中了。”
“臣……惶恐……臣一定不负陛下如此信赖。”杨衍中当即动情开口,想要再度下拜,却被孙宁抬手制止:“你不必如此,就这么对坐着说说话,挺好。”
顿一下后,孙宁才又看着他道:“你可知道为何锦官城里这许多官员,朕就唯独如此信任你吗?”
“可是因为家父?”杨衍中试探着问道。
杨衍中,正是播州杨家族长杨建亭的儿子,只因并非嫡出,在眼看着无法继承族中大权后,他在数年前索性自请入朝,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算是半个杨家放到朝中的人质了。
可对此人,孙宁倒是颇为看好,所以在三四年前,他到金陵后,就一直好生栽培,在他展现出一定的带兵练兵才干后,更是把他放到捧日营这样的皇帝亲卫营中好生历练了一番。
直到一年多前,也就是新一轮的中原战事开始之前,为了稳固西南局面,孙宁才把他重新放回到川蜀,担任锦官城守备。
而杨衍中也果然没有让孙宁失望,这一年多来,在任上兢兢业业,谨慎小心,维持着锦官城的安定,同时也对川蜀其他各地有着一定的维系和镇压。
到了此番孙宁再来,遭逢连番变故,他更是起到了中流砥柱一般的作用。
所以说,孙宁的这句他最信任杨衍中的话,确是他应得的,因为这都是他以实际行动争取来的信赖。
对于他自谦般的说法,孙宁也是一笑:“这固然是一方面。你父杨建亭当初确实曾为朝廷立下过大功劳,你们杨家这十多年来,更是居功不小。但是,朕真正信的,还是你这个人。”
这诚恳的解释,让杨衍中不觉动容:“谢陛下如此信重……”
“好了,这些事情就先不提,朕现在想与你商讨一下如何应对眼下川蜀之变局。毕竟,你本就是川蜀之人,你杨家又身兼汉人和蛮人两方血统,有些事情自然比朕这个皇帝要看得清楚透彻。”
“陛下请说,臣定知无不言。”
孙宁正色道:“那你先说说,你对眼下唐门交代出来的这些人是个什么看法吧?”
杨衍中稍作斟酌,便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很显然,他之前也考虑过此事:“要说这些人都是无辜的自然不可能,但真因此就认定他们有不轨谋逆之心,臣以为这也有些言过其实了。”
说着,他又小心打量了孙宁一眼,见其没有不满,这才继续道:“就算不提这些人中是否存在被诬陷的事实,臣也不认为他们会为了一个早已被灭的唐家就与如日方中的朝廷为敌,哪怕只是暗中有所谋动。
“臣以为,这名单上的所有人,最多就是收受了某些好处,无论是得了钱财,又或是拿到了唐门给予他们的武器,然后表面上应承唐门会保他们平安而已。
“这或许就是唐门这次孤注一掷想要逃出乌堡的底气所在。不然要没有外边之人接应,臣真不认为他们拖家带口的就能从锦官城脱逃,更别提逃出益州了。”
孙宁听着他的分析,嘴角微翘,露出了欣赏的笑容:“你的说法不无道理,所以你觉着朕该怎么处置这些人呢?”
“当以敲打为主。然后在中原战事平息后,该换就换,该撤就撤。实在无法撤换的,也当削其一族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