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秋闻言,恭恭敬敬的双手递上包袱,口齿清晰的答道:“回贵妃娘娘,这些除了贵嫔在家中寻常吃的方剂外,还有两幅安宫牛黄丸,是家中珍藏的,请娘娘查验。”
贵妃用镂花护金甲挑了些香薰膏放在鼻前闻了闻,觉得神清通畅了,才笑问道:“安宫牛黄丸,你们府里还特意准备了这么贵重的药材,这是当席贵嫔在宫里怎么了,难道宫里就这么能磋磨人?”
岱秋心中大骇,面上却是不慌不忙,跪地叩首道:“娘娘明鉴,安宫牛黄丸在危机之时可以安魂续命,以备不时之需的。夫人近日偶然得了两幅,一来感念贵妃娘娘素来照拂我家贵嫔,二来思亲情切,特命奴婢今次入宫全带上,一幅进献给贵妃娘娘,另一幅着奴婢交于贵嫔,全当做有备无患,还望娘娘不嫌弃。”
其实夫人并未交待要将药材进献给贵妃,但事从权宜,贵妃既然已经主动问起,又正要拿岱秋的错处,岱秋自然要格外谨慎些。
果然,伸手不打笑脸人,没有谁会无故拒绝一份大礼。
贵妃闻香的手略微停顿,淡淡笑道:“你们还想到了本宫,当真是有心了。”
说着,对一旁的宫女努努嘴,宫女便上前来接过岱秋手里的锦盒。
“奴婢笨嘴拙舌,不大能转述夫人的心意,但夫人时常说贵妃娘娘最是宽宥仁慈的人,说即便奴婢有行差踏错的地方,娘娘也不会介怀,奴婢今日有幸能拜见贵妃,感沐贵妃恩泽,实在是三生福气。”
岱秋声音本就清脆,又口齿清晰的连翻奉承,贵妃果然笑得眉眼弯弯的。
“你这小丫鬟,当真生了一幅巧嘴,若你家那位主子有你一半的聪慧,也就不会生这场病了。”
岱秋心中又是一紧,手心都冒出了汗意,好在贵妃也没有继续刁难,没说两句话,便让人将她带下去了。
岱秋背心都被冷汗渗透,直到出了月华宫,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这第一关总算是过了。
辗转来到席贵嫔所住的瑶芳宫,单从外头看着,就冷清寂寥了很多。
大红朱漆的木门已经有好些落了漆,院子里虽然也摆着新鲜盆景,但都是些寻常的花色,一景一物,都跟月华宫相去甚远。
岱秋经人通报,很顺利的便进了寝殿,宫女替她掀开帘子,便有一阵浓郁药箱扑鼻而来,继而是一阵年轻女子的咳嗽声。
“人到了没有?快些引进来我见见。”
岱秋被领到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面前,看穿着头面,知道她便是席家的姑奶奶,于是纳头便拜。
席贵嫔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一旁的大宫女连忙往她后背塞了两个软枕,又揶了被角。
可当床上的人看清岱秋的面容时,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低声叹了句:“才只是个小姑娘啊!”
岱秋进府前好些年,席贵嫔就已经奉诏进宫侍奉了,今天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岱秋不敢耽误,主动奉上药材,恭敬道:“夫人思念姑奶奶凤体,只恨不能亲自入宫相见,特命奴婢前来探望贵嫔,愿贵嫔福寿康健!”
贵嫔听完惨然一笑,自嘲道:“嫂嫂有心了,只是我如今这幅模样,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一定呢。”
她命人给岱秋赐了座,又问了好些家中诸人的身体情况,岱秋都一一答了。
岱秋近观这位姑奶奶,三十出头的年纪,双眼却似空洞无神,两鬓也已经有显而易见的白发,再联想到梦中情形,看她果真有些下世之兆。
席贵嫔垂目捂着帕子轻咳了两声,才缓缓开口问道:“听说方才你来之前,还特意去拜见过贵妃了?”
岱秋向来稳重谨慎,在陌生的地方决计不会多话,笑着应道:“拜见过了,贵妃娘娘特别和善亲切。”
席贵嫔眼中透过一丝不屑,蔑道:“她没为难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