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辞想让他躺回去,却没推得动他。
沈平萧坚持着最后一丝倔强。
“颜辞,虽然我已然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但是我不认为,从此我是个需要按时服药的病患。”
“这些留在我身上的烙印,是见证,是荣耀,不是困扰。”
一语惊醒,颜辞从那个悲恸的漩涡中挣脱出来,听到了沈平萧从未吐露过的心里话。
“最开始,队长告诉我,让我养好身体再回来,我就知道我被放弃了。那时候我的反应和你一样,我甚至不知道我应该去干什么,又能干什么。”
“我在老谭他们的帮助下,获得了新生活,那段时间,我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直到某个雨夜,我被熟悉的痛感磨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我就找回了遗落的从前,这成了我辗转反侧的夜晚中,可以令我安睡的灵丹妙药。”
“你能明白那一种感受吗?”
以痛做药,医的是心。
“我宁愿相信,队长对我说的那些话,就是字面意思,会有一天,我能重新站在列队中,还会被需要。”
沈平萧与颜辞一样,志不在这安稳的一方净土之上,任何东西都阻挡不了那颗炽热的心,迎着风雨热烈跳动。
“会的,一定会的。”
狂风呼啸着卷起碎叶,无情戏耍;雨点毫无章法得砸在玻璃上,粉身碎骨。即便如此,它们仍要拼尽全力,演绎完这一场壮烈的风暴。
航班一推再推,终于等到雨过天晴,班机抵达宁岭已是凌晨两点半。
颜辞刚从座位上跺跺脚站起来,手还没抓上包,就被沈平萧提着衣领揪过来。
“伸手。”
颜辞抬起胳膊,沈平萧保姆般得给她套上厚袄。
“看来你是很久没来了,穿这么点就想出去?”
颜辞不服气。
“没有,我就活动活动,坐太久了。”
眼看着沈平萧还要给她戴帽子裹围巾,她抗拒得往后一缩。
“这就不用了吧。”
一下飞机,与南方深秋时节还能看见浓绿枯黄交接的景象完全不同,这里只有风雪冰霜的痕迹,即便是黑夜,也能看到银白色的大地直往天际相连。
只需要吸上一口气,就能感觉到五脏六腑被重新洗刷,被这气温同化。
时值半夜,天寒地冻,他们只好先找地方住下再做打算。
暖烘烘的房间里,颜辞躺得四仰八叉,望着一片黑暗,压低音量,拉长音调,试探着出声。
“沈平萧,你睡着了吗?”
他躺得板正,闭着眼回。
“还没。”
颜辞沉默一会儿,又开始作妖。
“你说咱们小时候常去吃的那家肉饼店还在吗?”
“明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旁边不再有声音,沈平萧眼睛睁开一条缝观察黑暗中那团影子,倏然开窍。
“你是不是饿了?”
颜辞委屈得扭过身来,黑色的描边轮廓上下浮点两下。
“嗯。”
今天一大早出发,又不巧偶遇暴风雨天气滞留机场许久,确实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沈平萧执行力超强,没有犹豫,起身开灯,飞速穿衣服。
“在这等我。”
二十分种后,他回来的那一瞬间,先是一股室外寒流涌入,紧接着,颜辞就从霜雪的味道里准确分辨出来了烤冷面的香味。
沈平萧提着东西招呼她。
“附近只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开着,只有这些,先凑合一下,等天亮了在吃别的。”
他看着颜辞如狼似虎得咀嚼吞咽,不由感慨。
“真能吃。”
颜辞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振振有词。
“不要忽略你的身体给你发出的任何一个信号,那都是有道理的。”
“是是是……除了吃,你的身体还告诉你有什么需求了?”
沈平萧像个固执的小孩,执拗得要将“能吃”这个标签贴在颜辞身上,这可难不倒她。
她放弃了快到嘴的食物,转换了目标,双手勾上沈平萧的脖颈,凑上去就亲,沉醉得撩拨着。
她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正欲抽身,整个人被沈平萧一把捞进怀里,他热得发烫的皮肤紧紧贴过来。
“不要忽视我的身体,发出的任何一个信号,那都是报应。”
好一个报应,颜辞确实感觉到了,他那些紧绷的肌肉块正蠢蠢欲动,由内而外喷薄而出的荷尔蒙气息步步紧逼,几乎笼罩得她喘不过气。
“你吃饱了,该我了。”
待宰的羊羔,吃饱喝足上刑台,再叫唤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