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缓缓睁开眼,桌上燃着根白蜡,烛光摇曳,昏暗不明,屋外风雨交加,雨水渗进,顺着墙角流下,只觉得阴冷潮湿。
“这是哪?”
上一刻还在办公室里加班,下一刻怎么来到陌生地方。
林晨回忆着,随即大段记忆涌入脑海——自己穿越了。
这是个陌生的世界,名为大景朝。
大景朝建国一百九十年,历经六位皇帝,如今是乾皇时代。
乾皇英武,在位五十八年,建立赫赫功勋,耄耋之年,被天下黎民称之为十全老人,以彰其前无古人的功绩。
天子的事跟林晨没关系,前身今年一十六岁,在宗人府下属的刑天司任职。
十六岁有了编制,吃上官粮,让天下不知多少举子羡煞了眼,老话说这是祖坟冒了青烟,可这官粮有些不好吃。
要说林晨具体工作是啥?官方说是刽子手,民间称为砍头的。
林晨看着桌上放的一口乌黑虎头刀,知道这上面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心头发颤。
没错,林晨是个侩子手。
想到人犯的头颅要在自己手中滚滚落地,林晨只觉得阴风阵阵,烛火抖动,好似阴魂前来索命,这要命的职业不干也罢。
林晨准备逃跑,身子一动,只觉脑袋晕沉,胸闷气短,不由得咳嗽起来。
下一刻,门被推开,走进一位老者,来到床前。
林晨眼前,是个干瘦老头,那张脸尤为恐怖,仿佛是被揉过千百遍的牛皮纸,中间夹着两道缝隙,在烛光映射下才发现那是眼睛,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林晨吓得抖动不停,这脸实在恐怖,让他想起类似千年老妖般的怪物。
“年轻人,你醒了?”
一个似女非男的声音传来。
“你……你是谁?”
林晨询问。
“起来吧!”
对方一伸手拉起林晨。
“啊!”
林晨只觉得浑身无力,站立不稳,好似大病初愈。
“身子骨有点弱……拿起这把刀!”
对方指了指桌上的那把虎头刀。
“刀……!”
林晨深知这把刀斩过无数人的头颅,喝过的血,比自己喝的水还多,而且,这把刀无比诡异。
刀长三尺一寸,宽五寸三分,刀刃锋利,吹毛可断,刀身乌黑发亮,前段刻着一个惟妙惟肖的虎头,顾名为虎头刀,
刀虽厚重,可就十几斤样子,但记忆中,前身只要触摸刀身,就会陷入幻境,仿佛有无数厉鬼前来索命,万万拿不起来。
林晨看着这把刀,前身记忆让他有了怯色。
老者断哼一声,“如不拿刀,下一个刀下之鬼便是你。”
事已至此,林晨不敢耽搁,伸手握住刀柄,用力拿起。
刹那间,林晨如身处冰窖,周围阴风瑟瑟,鬼哭狼嚎,下一刻就要被吓得肝胆俱裂。
突然,一声龙吟在耳畔响起,伴随声音,阴风退去,鬼影消散,一切回归正常。
老者面无表情,指了指门,“随我走。”
林晨也不敢吭声,拎着刀,跟在后面,迈过门槛,眼前是一片开阔空地,周围则被高大院墙遮挡。
空地上跪着一人,双臂反捆,遍体鳞伤,身弓如虾,脸都快贴地了。
此人身后站立两人,月光之下,面色苍白,好似纸人一般。
听到脚步,跪地之人猛地抬头,看着老者,月光之下,双眼冒火,牙关紧咬,仿佛要把老者生吞活剥。
“咯咯咯!”
老者捂着嘴,扭捏之态令人作呕,偏这笑声似女非男,黑夜里让人不寒而栗。
“奔雷手张龙,你是四品高手,江湖上也有一号,为何跟着白莲造反送死?不如投靠朝廷,跟着老夫,享不尽荣华富贵!”
“呸!”
跪地之人吐了口血沫,恶狠狠道,“老匹夫休要大放狗屁,我张龙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跟你们这群狗官同流合污?
今日我张龙功败垂成,他日,我家将军杀入京城,定将你等碎尸万段。”
“哈哈哈!”
老者仰天长笑,“张龙,你太幼稚,你不投靠朝廷,却有人投靠朝廷,区区白莲也敢窥我大景权柄,真是白日做梦。”
老者此刻面目狰狞,有如厉鬼,接着道,“老夫不妨告诉你,你们在京城设有八个堂口,从今天起,这些堂口都不存在了,两日后,你的诸多门徒也要在菜市口前挨上一刀,到时候人头滚滚,好不快哉呀!”
张龙闻听大吃一惊,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咯咯咯!”
老者恢复似女非男的样子,兰花指对着张龙,扭捏道,“我就喜欢看你这种表情,痛苦、不解、绝望,到了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变态,真是个老变态!”林晨在旁低着头暗骂。
“好了,这时间不早,你也该上路了!”
老者转过头,看向林晨,轻声细语道,“去,把他砍了!”
一声令下,张龙身后两个“纸人”动了,一个在后拉住跪地之人的双臂,一个在前抓住他的辫子,这白花花的脖子就在林晨面前了。
林晨一哆嗦,前世的自己连鸡都没杀过,现在要生砍活人,简直要命。
张龙怒骂,“老匹夫,我就是做鬼我不会放过你。”
“做鬼?哈哈哈!”
老者再次大笑,指着林晨手中大刀,“此刀面前,形神俱灭,你连做鬼的资格都没有。”
“斩!”老者陡然断喝。
林晨腿肚子转筋,不敢上前。
“斩……!”
老者阴沉的喊出第二声,两个“纸人”同时抬起头看向林晨,月色下,二人露出诡异笑容,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刹那间,林晨明白,如果老者喊出第三声后再不动手,那死的就是自己。
“罢了,别人死总比自己死强!”
林晨双手举刀,迟疑片刻后,终于狠下心,双眼微闭,猛地砍下。
“噗嗤!”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出老远,面孔向上,死不瞑目………。
刀锋划过脖颈瞬间,林晨感觉一团黑雾从尸首中升腾而出,想要遁入虚无,下一刻,刀上那只虎头张开大嘴,要将黑雾吞下,即将得逞之时,黑雾却嗖的一下钻入自己体内,无影无踪。
如梦如醉,林晨也不知虎头和黑雾到底是真是假。
与此同时,识海中云雾缭绕,一本古朴绢书浮现,上有“万灵书”三个大字,随即展开,一个人名呈现出来——张龙………。
都说人死前的刹那会出现走马灯,无论是百年高寿,还是幼年夭折,人生的记录都在这刹那间回溯。
这一生是悲是喜,是苦是乐,都给你交代一遍,只可惜人生只有一次,纵然此时参透也无济于事,片刻后便尘归尘土归土。
这位名叫张龙的刀下之鬼,一生经历已被林晨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