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喜乐提着一盏煤油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深夜的机耕路上,那双老布鞋已经旧的不能再旧了。
他抬起脚,看着左脚突出布鞋的大脚趾叹了口气。
“玛德,这老光棍!肯定又出去偷腥了。”林喜乐愤愤地随意踢了一脚。
“哎呦!”
“沃日!这他娘的什么鬼地方?”
就是这发泄的一脚,偏偏还就踢到了一块田间的石子。
林喜乐心里直叫晦气,不断地骂娘声减轻了刚刚踢到石头的疼痛。
“唧唧,唧唧!”周围寂静的麦地里,只有蟋蟀的鸣叫声时断时续。
幽暗的夜空下,完全找不到一点光亮。
突然,他脚下又是一滑,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滑滑的,黏黏的,借助昏暗的煤油灯,这才看清了鞋底上沾满的的黏糊糊的一坨牛粪。
他反复在田边蹭掉那飘着“香气”的粑粑,勉强让鞋子可以行走。
只是黏黏的鞋底依旧带起了许多泥土,他顺着机耕道来到这偏远的一片麦地里。
这片麦田已经远离生产队,眼看就要到隔壁村子了。
眼下夏收的季节已经接近尾声,只有这边的麦子还没有收割,这偏远的麦田偷麦子的事时有发生,这里最为严重。
林喜乐被分到这里和陈二狗一起看守麦田已经有半个月了,自从林喜乐分来之后,陈二狗都会以各种理由借故离开。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陈二狗的事情,只是后来才从生产队里的闲言闲语中有了一些了解,知道了陈二狗和隔壁村李寡妇那档子事儿。
陈二狗是个老光棍,林喜乐也明白其中的滋味,他还是能够理解的。
只是这家伙也太不仗义了,三天两头往外跑,难道是觉得林喜乐才20岁,年纪小好欺负。
不过每次回来,陈二狗总会带点小糖果,一个熟地瓜等食物,这让每天都没吃饱的林喜乐来说,那是再高兴不过的事了。
林喜乐不知道陈二狗怎么弄来的,不过填饱了肚子后,林喜乐并没有什么负罪感,反而是减轻了他对陈二狗的厌恶。
“玛德,我在这儿守着,他出去快活,哎,这命啊!”林喜乐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不远处麦田里有间草屋,这就是目的地。林喜乐来到近前,一股子馊味夹杂着莫名的腥味,与即将成熟的麦子香味混合着形成了一股奇异的怪味。
这种怪味他不止一次闻到,这半个月来他仍然无法适应,其实他根本没办法适应。
“既来之,则安之吧!”
林喜乐强忍着那令人窒息的气息,用手扇了扇,捏着鼻子走了进去。
草屋地上是厚厚的草杆,上面铺了一张粗布单,也不知道打了多少补丁。
林喜乐抬起头,将煤油灯挂在草屋顶的木梁上,然后躺了下来,靠在草棚边上。
闲来无事,他顺手掐了根草杆叼在嘴里,这是他重生前抽烟的习惯,可眼下哪有钱让他抽呢?
他翘起二郎腿也不知道想啥,脑子里空白一片。渐渐的过了好一会儿,这种混合型怪味似乎适应了一些。
“七七年啊!”林喜乐叹了口气,这个年代不好过啊。
他斜靠着,回想着半个月前村里生产队长说的,“小林啊,你家条件不好,你爹又瘫痪了,让你去看守麦田吧,这活比较清闲,也算是照顾你家的家况,别人想干都没机会啊。”
一开始他还真信了队长的话,可守了几天后,他发现完全是免费献血,成群的蚊子能把人吃了。
虽然白天不用上工了,可晚上难熬啊。
“哎,欺负人都不眨眼。”林喜乐长叹一声,觉得上辈子自己积德不够,这辈子重生了竟然受如此之罪。
家里一个瘫了的老爹,娘又死得早,还有一个年仅15岁的妹妹,这两天二伯母还闹着让他们搬出去。
只因现在住的这个老宅是二伯家腾出来的一间杂院,而自己家的房子因为连续的几场大雨,西边的墙塌陷了。
但最近堂哥回来了,所以二伯母因为这个隔三差五前来闹腾,要他们尽快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