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往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白兔,这分明就是条恶狼!
魏淑芳被张扬吓得心里发毛,踉跄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愣了愣神,魏淑芳怒意涌起,凤眸倒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张扬厉喝:“张扬,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敢和老娘这么说话?!你想挨打?!”
魏淑芳她娘只当做张扬在讨价还价,满脸讥讽地道:“好好好,张扬,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你可别后悔!”
“作废就作废,我闺女可不愁嫁,那提亲的,把我家门口都踏破了!”
“谁爱娶谁娶去,老子不稀罕。”
张扬冷笑,一伸手:“不过,按规矩,退还彩礼,六百六十块,给我!”
“信不信我再揍你一顿?!”
魏淑芳的哥哥叫魏启光,此刻攥着拳头向张扬逼近过去。
“驼子,今天,你要不动手,你是我儿子!”张扬怡然不惧,勾勾手指。
前世,作为一个生意人,为了安全,张扬练过擒拿格斗。
后来有钱了,还请过拳击教练训练自己,经常和自己的保镖打打拳锻炼身体。
三五个人,根本近不了身。
众人都感觉不可置信。
原来张扬见了魏驼子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现在怎么这么嚣张?!
昨天喝的地瓜烧还没醒呢!
“启光,有话好好说啊!张扬,你不许打架!”母亲吓得颤巍巍地起身,带着哭腔劝说。
“你们不准打人。”三丫跑到张扬身边,就好像小母鸡护小鸡仔般张开手臂。
魏启光老是弯着腰,外号叫“驼子”,但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叫自己“驼子”,一时间气得眼睛都要红了,骂骂咧咧地朝着张扬冲去。
看到三丫被逼近过来的魏驼子吓得瑟瑟发抖,但依旧不后退一步,张扬心中一阵刺疼。
张扬都不敢想象,前世哥哥入狱,爹娘软弱靠不住,三丫日日独自面对魏驼子的殴打和折磨,是何等的恐惧和无助。
心中,亦升起对魏驼子的无边怒火!
“狗东西,你骂谁呢!”魏驼子冲到张扬跟前,一拳砸过去。
可都没看清楚张扬的动作,就摔了个狗啃泥,脸先着地,鲜血淋漓。
“去死吧!”
张扬如足球射门般,对着他那张鞋拔子脸就是狠狠一脚。
“哎呦!张扬,你个二流子敢打我!”
魏驼子犬牙顿时飞出一颗,鲜血淋漓,疼得龇牙咧嘴,吱哇乱叫。
“爷们,还等着干啥,给我揍他啊!”魏驼子爬将起来,捂着香肠嘴,怒气冲冲地吼道。
“干他!”
“河湾村的后生,这么张狂吗?”
“打断他的狗腿!”
当即,七八个魏驼子同宗的青年,就攥着拳头朝着张扬冲了过去。
此时,魏淑芳的父亲,魏庄生产大队支书魏长庚重重咳嗽一声。
厉声喝道:“都住手!启光,你给我坐下!一场喜事搞成这个样子,你们也不怕外人笑话!”
“你等着!”
魏驼子恨恨地瞪了一眼张扬,重新坐了下来,几个叔伯兄弟也都退了回去。
“亲家,消消气,抽根烟。”
魏长庚给张金魁打了一根彩蝶牌香烟,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笑呵呵地抽着烟:“启光是年纪大了点,但年龄大,知道疼人啊。也就是喜欢耍酒疯,可只要他不喝酒,绝对不打人,以后我不让他喝酒不就是了。启光,你表个态!”
“爹,三丫,我保证以后不喝酒了,如果再喝酒,我不得好死!”
魏驼子贪婪地看着三丫,呲着血淋淋的大黄牙嘿嘿直笑。
三丫吓得刚刚缩回去的泪水又流出来了。
张金魁点着头敷衍着,但没松口。
见此,魏长庚端起搪瓷茶缸子喝了一口,沉吟少许:“要不这样,只要答应婚事,我想办法找公社的关系,给张扬安排到小学当民办老师咋样?”
母亲眼睛一亮,父亲也颇为意动。
当民办老师,张扬就不用参加繁重的体力劳动,能多挣工分,说出去有面子,关键万一有转正的机会,还能吃上商品粮,成为城里人!
但二老看向含泪的三丫,却又犹豫起来。
这个时代,普遍重男轻女,但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关键魏驼子实在太坏了。
“别谈了,一拍两散!”
张扬拉起妹妹冰凉的小手,又是一阵心疼,沉声道:“爹娘三丫,咱们先回家。”
“彩礼,慢慢问他们要!还想赖账?!我不信,这世界上没有说理的地方!”
见张扬要走,魏淑芳她妈却急了:“张扬,你要敢走,你就再也别再进这个门!”
女儿肚子的小东西越来越大了,再不嫁人,等天气热了,单衣薄裳的,外人就能看出来了,那就名声就臭大街了。
魏淑芳跺脚威胁,声音又尖又利:“张扬,我都不要大瓦房和三转一响了,还给你办民办教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真没见识,你知道那民办教师值多少钱吗?我爹给人办过一个,收了人三百呢。”
“张扬,你就是一个二流子,我不愿意嫁你,这世界上就没有女人会愿意嫁给你!”
张扬感觉魏淑芳很缺心眼,但自己竟然被她骗了,可见自己更缺心眼啊!
懒得搭理魏淑芳,张扬催促着家人,赶着骡车出了魏家的院子。
这时。
院子里,一个隐藏在人堆中,厚厚棉衣遮盖了身材的女孩,低着头轻声道:“淑芳,我看张扬对你挺好的,要不,你就别提三丫和你哥的事情了,赶紧上骡车去他家吧!”
吴侬软语,让张扬心猛然一颤,他如遭雷击般,愣在当场。
他回头望去。
这是……
唐雪薇!
唐雪薇不是清河公社的社员,而是三年前从江南省插队下乡到这里的知识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