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立在院中,冷冷说道:“院门已开,门主许见。你站在槛外讲你的事便是了,不要想进院子里来乱撞。”
那人喘了几口气,才道:“我是来报信的,又不是来问案的。这事急如星火,半刻也耽误不得……我不是有意要冒犯天衣门。”
雪衣缓缓开口,问道:“是蓝衣的弟弟出了什么事吗?”
吴焕从地上爬了起来,立住脚,纳着性子,恭敬施礼道:“门主明鉴。关西双刀盟广收学艺门徒,虽都记在盟主名下,但实际上,还是各自跟着盟里的各位兄弟实在学艺。去年新入门的蓝烁,名义上是我们兄弟俩的小师弟,但其实,就是我们的徒儿。昨日,他跟我兄长出去办事,没料想,竟被出来暗访的锦衣卫给拿住了。那几位大人还说是持有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似这等小贼,被当场拿住,明日便要杀头……这事儿,真的很急。”
吴焕显然是个急性子,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想往院里迈腿,那门槛立时毫无节奏地上上下下,搞得他应接不瑕。
紫衣的语气没刚才那么冷淡,说道:“就算是再急的事儿,你也不必非要进来说啊。瞅你这性子,莽莽撞撞的,回头再想闯进我大姐的厢房里,那怎么办?不是明日才杀头吗,关西离我们这里不远,肯定来得及去救,你不要慌里慌张的。”
吴焕摸一摸头,大叫起来:“什么明日……我刚才不是说了昨日被抓么……那几位大人说的明日,就是今日啊。”
“什么?”褐衣也叫了起来:“你这人糊涂,怎么不早说清楚?今日就要杀头,你为什么昨晚不来?”
雪衣提声,吩咐道:“紫衣妹妹,请这位吴先生进院来说话吧。不过,需要记得一条规矩,话,得从头说起。吴先生,你把此事的前因后果说明白就好,不要在这院里随便乱撞。”
紫衣点了点头,也看不见她做了什么,那门槛居然恢复了原状,保持不动。吴焕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进到院里。
老车随即掩上院门。
吴焕站在院中,见褐衣挡在他身前,不敢再往前闯,只面向厢房内的雪衣,说道:“门主,这话怕是来不及说明白……昨日他们去办的那事,唉,不必细说,总之,是个陷阱。我兄长和蓝烁小师弟一时大意,中了埋伏,被拿住了,我们都没及时得着消息。直到今早丑时,我兄长突然一个人跑了回来,说是拿人的锦衣卫,要在今日酉时,用蓝烁祭旗,杀他的头。我兄长受了伤,不能再骑马,便命我急来天衣门报信。”
紫衣问:“怎么抓了两个,只跑回来一个?”
吴焕说:“我们双刀盟是匪,那些锦衣卫是官,被抓着了,这还能有个好啊?我们一向是,能跑就跑,绝不会等着官府老爷升堂问案。听我兄长说,那几位锦衣卫大人是出来暗访民情的,抓着了他和蓝烁后,不想送交官府,只打算自己砍了完事。”
“是以,他们昨晚宿在效野,并未入城。蓝烁小师弟很聪明,故意惹了乱子,让我兄长趁机逃跑,可他自己却没能跑掉。我兄长跑远时,听得那几位大人还在嚷呢,说是,有本事就叫人来救蓝烁,正好再多抓几个劫匪,他们在今日酉时之前,不会杀蓝烁的头。”
紫衣低头算了算时辰,面色有些紧张,转头对雪衣说道:“大姐,此去关西,一直打马不停,也要跑三个时辰。现下已入午时,只怕除了骑马,最后还得急纵轻功,才能勉强赶到,这可怎么办?”
褐衣也回身望向雪衣,急道:“蓝衣为了她的弟弟,什么都肯舍下。她这会子不在,我们必得替她去救呀。唉呀,我轻功不好,老车内息不足,只得紫衣还能想想办法,可不能出事,一定要救到啊……”
趁着褐衣不防,吴焕往前急走了几步,叫着:“无论如何,都请门主出手,救上一救,绝不能看着我小师弟去死啊……”
雪衣蓦地急叱:“拦住他!”
但见吴焕突然双手猛甩,两道寒光直奔雪衣而去,与此同时,吴焕一跃而起,并不转身,飞快地倒纵向院门。老车经雪衣出声提醒,已舞起大扫把,奔过来拦他,却被吴焕使长刀,将扫把一下子劈断,把老车撞开。
褐衣和紫衣返身扑了过去,眼见追之不及,只要让吴焕冲出院门,跳到院外的那匹马上,再追可就难了。
却听“咣”的一声,吴焕倒纵之势立阻,整个人挂在了已升起一尺高的门槛上,他怪叫起来:“这条该死的门槛……”
褐衣和紫衣追了过来,将他制住。
他被点住穴道,失了力气,身子软软瘫伏着,老车过来,把他摆摆正,让他继续挂在门槛上,面冲着厢房。
吴焕勉力抬眼一看,见雪衣端坐在窗前,安然无恙,不免惊道:“怎么你会没事……”
“我自然没事。”雪衣淡淡道:“你显然做过功课,知道我这窗纱透亮,拦不住短刀。只要你看准了窗格之间的空隙,突然近距离掷刀,我是个废人,绝对躲不过去,对不对?”
“对呀,可你怎么会没事?”吴焕不明所以,追着问。
紫衣笑着接答:“因为你功课做的不够。你光知道窗格之间有空隙,可不知道这窗格被我修整过,亦能上上下下。我大姐只要略移窗格,你掷的短刀就会被窗格挡住。除非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寻常短刀可绝扎不进这窗格里……你瞅瞅地上,是不是你的那两柄短刀?”
吴焕的眼光投向花窗前的地面,果然见到两柄短刀躺在那里,刀尖已然回卷,禁不住道:“好厉害的窗格……”
褐衣站在他身边,推了推他的肩膀,道:“你别感慨啦。说吧,是受谁指使,如此大胆,敢来行刺我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