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这偏殿说了快一个时辰,顾子忠难得和她坐下来好好谈心,自然是不舍得走的,最后还是天色晚了,顾府的人来催了一次又一次,只怕再待下去有违宫规,才不得不起身走了。
春彩送人出去,又端了一盘果子回来:“娘娘,这是夫人差人送来的,说是今年新制的柿饼,想着娘娘爱吃,拿了整整一大盒呢!”
顾知微抬头去看,却见这柿饼歪歪斜斜,非但不似寻常的色泽透亮,还蔫头耷拉脑,皱巴巴的,叫人提不起食欲来。
她摇摇头,拿起一只吃了,忍俊不禁:“娘亲的手艺怎么还是这副模样,好吃是好吃,就是卖相太差。”
春彩也笑道:“娘娘从前可不嫌弃这些,不是进了宫,这几年把嘴养刁了吧?”
“你这丫头,还知道打趣我了。”
顾知微抬手要打,春彩扭头一躲,主仆二人正笑闹着,就听门口哐当一声,是有人叩门。
傅砚修今日没穿他往常的月白色衣袍,而是换成一身苍翠的墨绿色,上头用金线绣了修竹,锦纹腰封,正配得上此刻日头将落不落,最后一抹光打下来,好似最轻薄的纱绸,笼在他周身。衬得人如松上云,石上月。
顾知微动作一滞,愣在了原地。
傅砚修自顾自走进屋,颇有些驾轻就熟的意味,连用的借口都一如既往:“听闻太后娘娘宫里收了新茶,孤特来品鉴一二。”
他一瞥顾知微的案边,见纸上墨迹未干,也不知是个什么神色,只坐在一旁,幽幽道:“难怪来时听见不少宫人说太后娘娘勤于政务,每日忙的起早贪黑,想必此刻一定头晕眼花,连孤这套衣服都没认出。”
闻言,顾知微细细一看,果然越看越觉得眼熟!这料子,这绣样,分明是她前几日刚派人给傅砚修送过去的。她当时倒是什么都没想,只觉得颜色好看,不沉闷又不单调,心中猜测会合他的心意,此刻傅砚修穿在身上,倒像是他更衬衣服几分了。
见她不说话,傅砚修又没好气道:“娘娘贵人多忘事,可还记得当时捎了什么话给孤?”
什么话?顾知微倒吸一口凉气,这回是真的想起来了。
她派那宫人过去时,还额外送了两盏小吊梨汤,特意嘱咐了时节正好,要请傅砚修到慈宁宫来赏秋菊。可那时蒋浩一众人正闹的厉害,又是罢官又是罢朝,把顾知微烦的苦不堪言,只顾着和顾子忠一同想一个良策,夜里做的噩梦都是蒋浩,当然转头便把这话忘了。
可傅砚修当真了,等了好几日也不见有动静,直到这菊花都要谢了,他才过来一看究竟。
“枢梁王稍安勿躁,”顾知微和他对上视线,不禁一阵心虚:“实在是本宫近日太忙,前朝那些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本宫是真要务缠身,这才耽搁了,并非有意失约。”
傅砚修应了一声,撂下茶盏,她看准时机,赶紧笑着添茶:“秋菊其实也没什么好赏的,等下了雪,咱们围炉饮酒才叫快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