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晌午,乌云一层一层压下来,外头长风乍起,惊了笼中小雀,在庭廊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赵裕泰然站在一边,手里拿着瓷玉小盅,难得有心安然闲坐,问一旁等着回话的下属:“什么意思,人没杀成?”
他向来佛口蛇心,手段狠辣异常,这属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平日每句话都恨不得嚼碎了再说,偏偏今天这事不好回禀,他一看主子脸色,小心翼翼道:“应当是遇见了些麻烦。”
“麻烦?咱们派出去的这两伙人,可是有小半个月没传来回信了,什么麻烦能拖这么久,”
赵裕冷笑一声,显然是早就起疑:“这些人虽没什么大用,但胜在好糊弄,为着原来那些事很记本官的好,眼下他们迟迟没有回信,多半是不中用了。”
按照以往的规矩,凡是替赵府办事的,每隔两日必登门述职一回,这两伙人加起来十几个人头,赵裕免了他们来回奔波,只叫他们传信回来就成,可自打三五日前,这些人在青州城外几十里地时回信过一封,往后便再无音讯,派出去的信鸽都飞了好几个了,最终也只是在城门口盘旋几圈,找不着人。
赵裕行事这么多年,思来想去,顿时心里觉得不妥。这些人都是一根筋,真碰了面,哪里能在贺昀这个老油条手里过上一圈,可人都走了,眼下也没有旁的法子,只好派自己的心腹再去一趟,这时正好赶在入夜前回来,就听这下属道:
“属下到时,贺昀一行人已接近青州一带了,那车马一切正常,看不出有打斗重伤的痕迹,贺昀下车取水时属下还特意跟过去探查,实在没有异常之处,还请大人定夺。”
赵裕眉间一跳:“怎么可能,贺昀一队总共加起来也没几个人,哪里能在咱们的手底下死里逃生,那群废物找到了吗,叫他们一到青州,立刻找我回话!”
不成想,下属一擦冷汗,连连摇头,不但回信没有,再去探查时,这伙人竟然如人间蒸发般,连个影子都没找着。赵裕是何等人物,他疑心太重,心知事情不对,恐怕是暗生变数,再想到贺昀种种传闻,王自衡的下场,哪里还敢耽搁,当即吩咐人开仓放粮,不得有误。
这令下的太突然,下属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大人,这粮仓好不容易守到这个时候,若要开仓放粮,咱们之前做的岂不是都功亏一篑了?”
这话说的倒也有理,自打江南水患,赵裕看准时机,与不少富贾有所勾结,起先这些人是很看不起他的,觉得他畏手畏脚,四处疑心。但无奈赵裕太会做事,趁着时局混乱,早早扣下了朝廷赈灾的粮草,不仅是青州,就是沧云一带也有他的手笔,就等着找个合适的时机,高价倒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