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挂着一弯新月,随性地歪斜在那里,周围看不到一片乌云。
转角处的车灯亮光在墙上拉了很长的影子,又融于夜色之中。
三两只野猫窝在瓦片上,有一只已经入睡。
瓦片下,顶上的吊扇转得像个稍快的时钟,屋里的灯光每隔三分半钟就要闪烁几次。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房子的主人进了屋。
一个男人跟在她的后面,很不熟练地插上门栓,挂上安全链,又将老旧的锁换下,装上了刚从车站前买回来的新锁。
“你又没关灯?”女主人的言语中带有一丝责备,要知道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出门没关灯了。
“我忘了开关在哪里。”男人的解释听起来苍白无力,然而得到了对方的谅解。
女主人将肩上的背包放下,将风扇调到最大的档位,于是它变成了‘杂音乐盒’。
“开关在门后面,大概在你腰的位置。我要先去洗个澡,你把菜放到冰箱里面,冰箱门记得要轻开轻关。你要是觉得热,就先待这里吹一会儿。”说完,女主人进了浴室。
男人走进厨房,东西还没放下,又退着回到门前。
“进门要换鞋,左右要分好,方向要一致。”男人一边念叨着,一边将换下来的凉鞋摆放整齐。
浴室里传来拉窗帘的声音,紧接着是花洒水声。
“好冷!今天几号来着?”
什么几号?”男人轻轻地将冰箱门关上,疑惑地看着浴室方向。
“就是几号啊!算了,你去看一下电视上的日历。”浴室传出的声音很不耐烦。
男人借着黯淡的灯光,摸到了狭窄的客厅,经过几秒钟的思索,径直地走到电视机旁。
“上面有很多数字,我该报哪一个?”
浴室里,女主人裹着浴巾坐在新买来的浴缸上。不知什么时候,她已无力吐槽了。
“最后一个圈的数字。
”16”
为了报出正确数字,男人确认了三遍。
“那今天就是17号,应该有热水的呀,难道是哪里坏了?”女主人的视线顺着两根水管一路上移,在看到灰色的水泥顶后停了下来。
是的,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检修。
男人从客厅出来,进到右手边的房间。房间里摆着一副桌椅和一张小床,墙上贴着密密麻麻的小纸条,上面的字迹很潦草,潦草到让人怀疑这还是不是汉字。
只见他抽出椅子,缓缓地坐了上去。上次不小心将椅子坐散架,没少挨女主人的骂,这件事就记在墙壁靠近桌角处的纸条上。
“几号,要看日历,最后一个画圈的数字。”男人用笔写下三行文字,又将它从便利贴上撕下。
检查的时候,他觉得不妥,提笔又添了一行字。
“日历,电视机上。”
浴室里再次传来花洒的声音,经过一番瞎鼓捣,还真让她弄出了热水。
“终于可以泡澡了,浴缸宝贝我来了!”浴室的不透明玻璃上,隐约间可以看到扯掉浴巾的动作。
一阵风吹过,男人房间的窗户被吹开了。倒不是今晚风大,这窗户坏了快有半年时间,还在他搬进来之前。
男人走到窗前,向外探出头,做了个深呼吸,就在他打算合起窗户的时候,一道白烟飘了上来。
“咳咳咳。”呛鼻的烟味,使得他不停地咳嗽。
楼下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抱歉啊,这大晚上的有点闷,就想着出来抽根烟。那口子不让在屋里抽烟,等我吸完这口。”
几秒过后,他清楚地听到鞋子碾踩地面的声音。
“抽完了,明天还要带老婆孩子去游乐园,得早点睡才行。”中年男人自言自语念叨起来。
“楼上的兄弟你也早点睡哈。”
何辉扶着窗边,再次探出头向下看去,只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汗衫的身影闪过。
“不要去。”
“砰”,门关上了,地上那支还有零点火星的烟头被风吹起,翻滚几圈后卡在了下水道的栅口。
何辉捂着头蹲下,刚刚咳嗽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跳出几张像是幻灯片的画面。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某种设施上,和几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窃窃私语,眼睛不停地瞄着前方。
然后还是那个中年男人,他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蛋糕,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最后金属支架倒下,中年男人整个身体被埋在里面,一只眼睛满是鲜血,另一只眼睛不甘地闭合起来。
“为什么我还是能看见这些东西,头好痛。”何辉用力地拍着脑袋,这样做可以让他的头痛减轻一点。
几分钟后,何辉勉强能够站起身,歪着头将窗户关上。
这时,从床底下滚出了一颗‘圆球’,一直滚到何辉的脚边。
等‘圆球’完全舒展开来,这竟是个活生生的生物,只是这生物的模样有些奇怪。
浑身雪白,细而密的绒毛看起来十分柔软。四只脚又短又小,这倒解释了,它为何滚着出来。
令人惊奇的是,它的瞳孔呈异色,一个蓝得深邃,一个红得鲜艳。
何辉将‘白球’抱起,坐到床上,床板发出吱呀呀的声响,好似要塌掉。
“滚蛋,你说我们是不是怪物啊?”
‘白球’刚想回应主人,结果被主人捂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