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尉仔细看着院中尸体眉心上的那道血线,无论雨水如何冲刷都抹不掉那道痕迹,就像是天生长在上面似的。
杜长书质问时,天空刚好一声闷雷响起,那句话隐在雷声之中,居然也借了些许天威气势。
好大的胆子!
我的胆子一直都很大,如果胆子不大又如何能在此地镇守二十多年,楚尉心想。
如果杜长书是在其它地方这样质问他,楚尉就会用这句话答复他。但杜长书在青云观里这样说,他瞬间就明白里面隐藏的含义所在。
“你的胆子也很大!”楚尉却负起双手,轻声道。
没有恰到好处的天雷声迎合,他的这句话自然不能蕴含天威,但这轻飘飘的话语落到杜长书的耳朵里面,却比天雷还要响。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楚尉问道,不等他回答,接着又自顾自地答道,“这里是平城,我在这里镇守了二十多年,其间没有离开过一次,我的儿子生下来就送到了京都,自那以后我没有再见过他一次,我的女儿与妻子去年也回了京都。”
他猛的转过身来,蓑苙下面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直视着杜长书,说道:“我相信他们每一个人都不会怕死。”
“你这是在威胁我?”杜长书脸色难看至极。
“你可以这么认为。一个身负皇命的大周密使,不去执行陛下交待的任务,却暗中与胡人勾结,最后因胡人反复无常的性格而被杀死。你说陛下听见这些话是相信我,还是相信这个死去的大周密使?”楚尉重新转过身去,缓缓说道。
“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回去之后向陛下告密说:楚尉窝藏与先皇争夺皇位失败而失踪的废太子。我记得告密这种事情你最拿手了,或许我倒下后,你还可以更进一步。但我楚尉倒下时一定也会让拉上几个垫背的。”楚尉嘲讽道。
杜长书第一次看到舒易手中那把墨剑时,就感到有些熟悉,但当时并没有太过在意。
当他在大厅内看到青云道长最后那一剑时,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何会对那把墨剑这么熟悉了,他年轻时曾经看到这过一剑的风采,不过那是在一张画上,画上的人与剑与眼前的青云道长竟有九分相似,画上人的就是楚尉口中先皇时期的废太子。
只是这一眼,他就明白了为什么平城外有这样一个特殊的青云道观,而楚尉却不闻不问的原因。虽然先皇早已离开,但是这件事放到现在也是个夷三族的罪名。
此刻心中的猜测得到楚尉证实后,他反而平静了下来,平静下来之后他又想到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陛下对楚尉异常地信任。
舒易那一摔快要把杜长书的身体摔散架,他忍着剧痛从地下站起来,然后望着楚尉的背影说道:“即使你不威胁我,我也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或许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叛主求荣的人,可我现在的命终究是他救的。”
“他是谋逆失败的废太子。”楚尉道。
“那是先皇时期的事情。”杜长书道。
“他的剑很厉害。”楚尉道。
“他已经死了,死人没有威胁。”杜长书道。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道:“舒易小道长是?”
楚尉冷笑了一声,回过头讥讽地看了他一眼:“你想知道他有没有子嗣?”
杜长书点了点头。
“他没有子嗣,舒易只是他捡的一个弃婴。”楚尉道。
顿了顿,楚尉又道:“我最后也送你一句话:即使你真的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也不会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