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这么长时间没有喝水进食，先喝点茶叶吧，一会我就带你去食堂吃点包子馒头，喝点稀饭先垫垫肚子，刚下手术床，得先控制一下饮食。我这边有毛尖，龙井，碧螺春，不知道你喜欢喝哪种茶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撅着屁股凑在近处仔细观察着高阳，秦然越看越满意，围着他不断的嘘寒问暖起来。

“白开水就好，有什么事情，请秦大夫直说，咱们痛快一点，别搞那些弯弯绕绕的，好不好？”高阳看着这个金丝眼镜的假笑，浑身不断起鸡皮疙瘩，这家伙到底什么目的，不会是个基佬吧？

“也没什么大事，高兄弟，你知不知道你还欠着咱们医院将近两万块的医疗费？“秦然站直身体，推了推金丝眼镜，给秦然倒了一纸杯白水，一本正经的说道。呵呵呵，一天两万块，承包制医院里，这种无人认领，无人缴费的家伙，谁敢用好药，最值钱的反而是吊命用的三袋血浆！

“刚知道，我今天早晨才醒，等我回家去拿上户口本，再去派出所开好证明，最后去银行取了钱就来缴费，你们医院要是不放心，派两个保安陪着我去都行。还有，我能看看缴费单据么？”

高阳忍不住从真皮沙发上站立起来，被雷劈了之后，他身上的所有证件，金钱都已经损毁，所以要去银行取钱还真的挺麻烦的。

而且，他也想知道这两万到底都是些什么费用，呵呵，高阳，想多了吧！什么年代了，还想和医院讲费用。这年头，生啥都不能生病，进了医院就如同进了鬼门关，就是个小小的感冒都敢要个大几千，这两万，还是考虑了高阳的缴费能力，怕他不缴钱做老赖呢。

“不需要，不需要。我怎么会不相信高兄弟呢，先坐下，先坐下咱们慢慢谈，其实.......。”秦然脸上笑的像是开了花一样，按照他的预想，这事情执行好了确实是件美事啊！

“只要，只要高兄弟配合，不仅不需要给钱，我还友情赞助高兄弟一万块营养费，只要你这样.......，再那样......。”秦然口沫横飞的解说着他的想法，高阳被雷电劈成重伤，却奇迹般的不药而愈，这种事情，要怎么利用，如何处理，他已经在脑海中构思出了一套成熟的，可行性极高的预案。

话已经说道这份上了，高阳却还是有点不情不愿，咬牙切齿，犹豫半天，硬是不点头。

秦然眼看着志在必得的事情竟然会出现纰漏，这个姓高名阳的家伙竟然是个坚持自我原则的人。这种人，其实要比那些见钱眼开，喜好美色与享受的家伙难对付多了。

最坏的预想出现了，这种不吭不骗，顶多是隐瞒一些，说些半真半假的话，眼前被雷劈了的倒霉孩子竟然能够继续坚持原则，硬顶着不干！眼看着事情要糟，秦然只好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听说，那天雨夜，早几个小时送进来的那位病人，是高兄弟的老父亲?”

秦然老神在在，坐在办公桌后面轻轻地吹着面前茶叶杯里的水液，既然把你请来密谈，此事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你！你威胁我?你们想把我父亲怎样！”高阳如同被触碰到逆鳞的恶龙，眼睛一下就红了，他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握紧的拳头发出了骨节摩擦的爆响！

“高兄弟！别激动！别激动！我是说高兄弟父亲火化的费用，准备好了么？不要忘了，高兄弟可还是倒欠着医院两万块没交呢？不付钱，我这可走不了流程。哪怕是我拼着脸面不要，强送进殡仪馆，不给殡仪馆火化费，他们同样不会火化的，再说，火花之后，骨灰盒，墓地，葬礼，这些，可都是钱！”

秦然停顿了一下，借着浅浅尝了一口浅绿色茶水的功夫，仔细观察着眼前如同激怒地公牛一般红着眼睛，喘着粗气的汉子，得意地想到，现在的人啊，不怕爱好广泛，只怕没有弱点。

“两万！只要你现在点头，这两万块就是你的了！我不仅做主免了你的医院费用，还能再付给高兄弟两万营养费！有了这钱，高兄弟再自己凑一点，咱们就能付的清殡仪馆的费用，再取回你老父的骨灰盒，给他一个体面一点的丧礼了！”秦然，果断从胸口掏出一摞嘎嘎新的钞票，当着高阳的面一张一张点好，再摞在一起拍在高阳面前的茶几上，鲜红的颜色，微笑的老人，以及他们代表的一笔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的财富。

“好！！！”被残酷的现实逼迫着的高阳，举起纸杯将热水一饮而尽。虽然答应了眼前的衣冠禽兽，做了些违反自身意愿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情，不算好事，也不算恶事，在这个社会，这种不黑不白，灰色的事物，叫做中庸！

“呼......”同样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的秦然，伸出手来，微笑着对高阳说道：“合作愉快。”

高阳廉价的坚持，仅仅价值免去两万，再给两万，这一进一出，加起来就是四百张面露微笑的红色伟人。在高阳眼中，四万块已经和他小半年的辛苦等同。要安葬父亲，给他一个最后的体面，高阳可以选择的，已经只剩下卖房，这种最后的筹钱办法。他实在是难以抗拒雪中送炭的四万块钞票的魔力。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生活在底层甚至中层的人们，残酷的现实压迫下，如何能够奢望坚持自我，追寻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