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聊边向原路返回,在半道遇到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女人,手中抱着一束鸢尾。
应雪看着迎面走来的女人,脱口而出:“江姨。”
随即,她不禁怔愣住,迷茫、不解这称呼的由来,“江姨”又是谁。
而那一头银丝的女人目光同她对上,又很快移开,只是两个陌生人之间的对视。女人气质温婉却隐隐散发着一股悲伤的气息,面色无波无澜。
她从应雪身旁擦肩而过。
应雪走了几步,回头。
次日,周一,从不请假缺勤的应雪破天荒的请假了。
她并没有告诉虞欢,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西郊墓园。
应雪回忆着昨天的画面,步履缓慢地走着,似在寻找着什么。最后在一座墓碑前停下脚步,站立不动。
春风吹动,柏树树梢枝叶轻轻摇曳。
许久,那伫立着人仿佛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地垂眸看着碑文“生于一九九三年,卒于二零零三年三月二十九日”。
有晶莹水珠砸落在脚下青石板上,一滴又一滴。
应雪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指向墓碑,又像是怕惊扰了般的蜷缩起指尖。只见她清丽冷清的脸庞上两道泪痕滑下。
红唇轻启,轻轻念着:“谢氏修远……长眠于此……”
她不明白自己那无法抑制的从内心深处汹涌而上的悲恸由何而来,为谁而生。
她伸手拂了拂脸,指尖一片湿润。
……
鲜少生病的应雪病了,高烧反复不退。
虞欢手忙脚乱的照顾着烧的胡言乱语的人,她耳朵凑近想要听清对方说些什么。
“阿远?”虞欢挠了挠头,不解她喊的是谁。
虞欢尽心尽力的照顾了半月有余,才把应雪养好。
原本身体一向健康的人大病一场,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颇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
认识她这么多年,虞欢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她生病的样子,被吓了个不轻,生怕她的好姐妹聪明的脑瓜子给烧傻了。
但她觉得她姐妹的脑子好像真烧出问题了。
“你辞职了?”虞欢震惊的声音都放大了几倍。
应雪点了点头。
虞欢又震惊问:“你说你要去京都?”
“嗯。”应雪眼神认真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以往的清浅笑容。
虞欢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感觉变了,又好像没变。
许久,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虞欢深吸了口气,怏怏道:“挺好的。京都是首都,是大城市,发展空间更大更多。我早就觉得榕城平县这个小县城委屈你了,还有那破工作,天天让你辞了还不肯。”
“现在好了,你想通了。”虞欢虽然心里好奇,有很多不解,但终究没有去过度地深问她‘为什么’。
她想做什么,自己支持就好了。
应雪是在五月中旬离开榕城的,在离开前王芳女士和她大吵了一架,最后实在拗不过只好摆了摆手,随她去。
而她这一离开,虞欢差点以为自己就失去这个好不容易各方面都很合得来的好姐妹了。
应雪刚离开的那一年,两人还偶尔有联系,再到后面应雪就像是失联了般,除了偶尔从王芳那里得知她每个月会有电话回来。
应雪离开榕城三年,中途只一次春节回来过。
后来虞欢去京都找她,才知道她进入了娱乐圈鼎鼎有名的盛颜娱乐。
再后来,她得知她进入了京都的大龙头企业谢氏集团,成了财务经理,财务总监。
她们之间的差距仿佛越来越大,话题也越来越少。
应雪是在三十七岁那年回榕城的,就和她当初辞职离开一样的突然。她回来的那一年,虞欢从网上得知家喻户晓的影后、盛颜娱乐的台柱子澜兰被爆私生活混乱、潜规则,更甚者大学时期就生过孩子并且将其抛弃导致孩子夭折。
谢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涉嫌谋杀贪污而锒铛入狱,谢董事长公布遗嘱待其死后名下所有财产无偿捐献给国家。
虞欢心中隐约感觉这些事和应雪有关,也曾试探询问过,但应雪都只是置之一笑。而她们之间感情也又回到年轻时的状态,默契合拍,无话不谈又相互尊重。
在应雪四十八岁这年,她的父亲应建国因病逝世。此后应雪带着王芳在国内大川名山游玩,直至王芳身体再也不适宜走动。
在王芳去世不到半年,应雪染上了流感,缠绵床榻两月不到便离开了人世。
应雪一生不曾婚嫁,后事最终由虞欢和她的妹妹帮她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