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重得,走起路来都跟着不利索。
陆芙鸳不由扶了扶那冠,宫人还美其名曰贵妃金梅细软顶,该是没读过几册书,细软都不知为何意。
她眯着眼睛看了遥处因人群熙攘而若隐若现的那卞无秋,瞧着有人为她披了...该是袈裟?僧衣?之类的玩意儿,不时拿一小瓢舀舀旁边僧人捧的净水,再慢慢悠悠为前头的人洒下净手。
陆芙鸳只盯着她无奈地想,这轮到自己该猴年马月去了,压根没注意身旁一身戾气的李兰蕊。
“曼贵妃...你也烦她,不是?”
瞧着卞无秋巧笑嫣然地为墨衍净手,李兰蕊气极,这往年来都是她坐这轿子,今年偏来个什么无秋小姐,惹得这些时日皇上一面都未曾见她,一路上百家千舌都道着今年流苏佳人轿上似是换了主儿,令她胸口酝酿一口恶气,现今瞧见卞无秋为墨衍净手那狐媚模样,更是脑子一白,将曾与陆芙鸳的微妙忘得一干二净,只瞧见她也皱了眉,即刻便拉帮结派道出此言。
就算是不回她,也该左耳进右耳出了,然而陆芙鸳只撑着腰间眺望远边那卞无秋,数着还有几位轮到自己,是左耳也没进,压根都没将她的话过脑子。
李兰蕊一甩宽袂,干脆背身寻着白树惠。
这人数着越数越多,不知哪里竟又涌出一群穿着肃装的朝上老臣,陆芙鸳望之猛一泄气,这天寒地冻的,一套里外三层的繁重吉服硬给她捂出一身汗,她干脆不去望前边还有多少人,视线往林间掠去,一手干脆成掌在颊边扇着风。
这一瞧便见里头隐约有人,那人看她望了过去,便现身示意,如既往般一身黑氅,只须臾便又藏身而去。
陆芙鸳正百无聊赖,谆昶又远在林间,她干脆两指轻捻欲传语聊天,但忽地想起谆昶这块石头可难与人闲聊,又垂下手去,望着前方绵长的仪仗,喃喃念:真是造孽。
但思起这传语,可是她学了数日才悟到的...虽她灵根锁在墨衍体内,但灵内通用的基本碎门小术倒可以学,奈何她每每对一个感兴趣,谆昶就先拿出一沓册本,冷冰冰地对她道来大抵是这般意思:“无论是哪个都得先读死书,打基础,才得炼与。”
若是有些意境的文语,或一些歪门小书倒还读得进脑子,陆芙鸳从小看着这些稍稍枯燥的就头大,觉得鬼才愿意学。
思着思着,也不知过了几个地老天荒,终是到了她。
陆芙鸳将一手悬在佛形净台前,勉力抬眼盯着卞无秋,一双眸子仿佛失去了焦距,仿佛在催她快些才好。
但愈急偏就愈无任何动静,手上那冰凉感迟迟未来,陆芙鸳不由抬眼望卞无秋,只见她...竟正一脸莫测的瞧着自己。
卞无秋刚收袖,缓缓舀完一勺净水,面上笑仪端庄,但忽见陆芙鸳,骤然顿住。
莲灵之息...
还是那一方最弱的。
原来就是她了。
卞无秋眯了眯眸子,心上起了波澜,但面上不露声色,还坦然笑开来,那柔荑微偏净勺,顿时冰凉的净水尽数倾撒,眼前那人拍了拍手,自顾而去。
卞无秋不由随眼望她,但却毫无征兆地与她对了一眼。
陆芙鸳收眼,适才瞧见这卞无秋腰间荧光,这乍一回看才看见一块玉,思着她是玉灵之人?
这玉灵还真闲啊,怎么哪哪都是?
卞无秋眸间凌厉转瞬尽去,巧笑与她,见她步开,片刻才收回视线。
白榆怀说过,那莲城城主锁得如此安然,想必也不是杀了她就能释出墨衍体内莲灵如此简单,虽是一个有一分可能的法子,但那城主择此人之灵锁之,就算探来灵力低微,她的身份也该绝不是一个莲城小灵徒那么浅易,若是贸然动手,十分可能伤及墨衍。
虽卞无秋听之暂且消了杀心,但她心本难安,白榆怀还总藏掖着不将此为何人告与她,令她心生嫌疑,如今自己瞧见了才安心些许,知道了是何人,今后且观其动静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