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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谈中阿芙蕾发现赫尔伯特其实十分幽默,只是出于教养一直端着礼数,直到后来他的风趣才渐渐体现出来。
他诙谐而有所克制的打趣就像新鲜出炉的松饼,刚下口尝不出什么惊艳的味道,只有慢慢品味才能感受到那种绵软柔韧的口感与黄油牛奶混合在一起的浓香。
他们随口聊着古希腊的哲学家、意大利的油画,当他们提到这十多年来在英国兴起的一种会喷出蒸汽、从而带动轮盘旋转的机器[注1]时,阿芙蕾想起了希尔维亚曾说过的话。
希尔维亚在那种机器第一次出现在报纸上时就毫不犹豫地断言,这种机器是近千年来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它将前所未有地、恒久地改变人类社会——这巨变甚至会威胁到人类以外族群的生死兴亡。
她还记得当时希尔维亚脸上那少见的严肃神色。
阿芙蕾知道她虽然向来行事作风都随心所欲、飘忽不定,甚至有些疯狂的意思,但内心其实比谁都冷静,看待事物的态度老练沉稳得近乎狠辣,眼光透彻长远。
尽管阿芙蕾现在尚未看出这个机器改变世界的征兆,也并不觉得那个笨重的喷着蒸汽的破玩意能在世界上掀起一场巨变,但是她明白希尔维亚说的一定将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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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赫尔伯特双目放光地说蒸汽机会让人类进入一场暴风骤雨般的革命时,她有些惊异于这个人类的高瞻远瞩。
她发现赫尔伯特其实并不像他所自称的那样“自幼没什么长处”,相反,他的许多观念都十分新颖独特,颇为精彩。
赫尔伯特的俳谐幽默得恰到好处,他同她谈论沙皇俄国上流社会的糜烂腐败、谈大臣们异想天开的政见,总是点到即可、适可而止,风趣而不伧俗。
而赫尔伯特亦发觉阿芙蕾聪敏灵慧,看待事物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远非那些只懂如何讨人欢心、流连各色聚会晚宴间的贵族女子所能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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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万魂蟒的气味终于渐渐浓郁起来。
克里夫追寻它已有两日之久,其间因走神误以为它飞去了印度,在那里耽搁了一天的时间,最终在图兰平原才重新闻到了它的气息。
他并不觉得十分疲累,只是阿芙蕾那声“il”一直不间断地在他脑海中回响,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那条盘在一片平坦荒地上的大蛇,它正将一个牧民吞进嘴里,腹部鼓出几块,大概是它先前吃进去还未消化的食物。
克里夫一挥双翼让自己缓慢地降落到地面上,他化为人形,身上穿着那件合体的浓黑长袍。
他朝万魂蟒走去。
万魂蟒立即感到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正向自己靠近,它猛地抬起头,看见一个人形朝自己走过来。
万魂蟒视力极弱,它无法从自己看到的景象辨别来人是谁,但它对这个力量极为熟悉。它立刻想起十多天前自己身上的灼痛,恐惧地想要遁逃。
然而克里夫已朝它伸出一只手,半空忽然浮现出上百团火球,朝万魂蟒呼啸而去。炙热的烈焰很快蒸干了万魂蟒表皮上的黏液,烫伤它的皮肤。
它痛苦地嘶叫着,不断扭动身体试图摆脱那熊熊燃烧的烈火,沉重的身躯令地面都震颤起来。
克里夫控制着火焰令它不至使万魂蟒受重伤,他步步靠近大蛇,动作敏捷地一跃而起,跳上万魂蟒后脑处。蛇身的黏液并不能腐蚀他皮肤,他稳稳地单膝跪在蛇身上,狠厉地朝它后脑下方的凹陷一掌劈去。
这一手刀来得干脆利落,令万魂蟒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克里夫确定它鼻息尚存后在脑中对阿芙蕾道:“我抓住它了。”
阿芙蕾的声音几乎立即就出现在了他脑海里,她回道:“好,你在图兰平原对吗?我很快就打开空间回廊——离你不会太远,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