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十一年正月十五日,正是上元花灯节,此刻的正阳大街上热闹非常。
南北狮子斗法,高跷队来来往往。不远处铁花四处飞溅,更有鳌山在街道的尽头亮如白昼。
街上不时有身穿白绫袄的女子提着花灯结伴出行,盒子灯一个接着一个的掉落,引得周围人惊叹不已,连声叫好。
沿街叫卖的小食摊更是显得热闹喧嚣。
此刻的整个大明都沉浸在上元花灯节的热闹中,而在冯府随安居内。
相比于前几日的鬼哭狼嚎,此刻却是一片寂静。
沈南星身穿深彩蓝宋人绣罗缎面马面裙和兰色渗针宽袖印花敷彩纱交领长袄,脊背挺的直直的,像是在身子里按了棍子一样。
章嬷嬷就站在沈南星身后,正往沈南星的头上插珠翠。
“你身上穿什么样的衣衫,那便要配什么样的头面。别以为进了太医院,每日只穿着上面赏下来的袄裙?髻就不用操心了。这上面的花样也多着呢。身为宫内人,低调些总是好的,满头珠翠那是主子们的穿戴。别看富贵人家将贴身丫鬟养成小姐模样,那是显摆阔气。可天家气派不用显摆,在主子面前只能低调。”
若是在前几日,沈南星便会以为这位章嬷嬷是只教如何行礼,可如今沈南星却是明白了章嬷嬷的厉害之处,她教的不仅仅是行礼。
甚至囊括了见到宫中其他人如何应答,衣衫怎么穿,伺候贵人应站在何处,什么时候应出头,什么时候应躲藏。
又或者是什么样的人应该结交,什么样的人不应得罪。
这些是沈南星没有见识过的。
甚至还浅显的教了一些插花,茶艺,合香,品茗,听琴。
若是此刻让沈南星来听冯清的琴声,至少也能说出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星欲稀。
而不是只单单赞一句好。
章嬷嬷给沈南星梳好头,然后又给她上了妆,面上带着笑,瞧着铜镜里的沈南星。
“大明能识文断字的女子不多,能懂医理的女子更少,冯夫人既有这番能耐,那便要努力些,不可因着些许小事绊住了脚。”
沈南星轻轻嗯了一声,没了之前的活泛劲头,倒是端庄沉稳了起来。
章嬷嬷颇为高兴,若是放在前几日,怕是要此刻高兴的尾巴翘到天上去。
外间想起了声音,有小丫鬟进来,口齿伶俐得道,“嬷嬷,老爷过来了。”
没一会,冯清挑了帘子进来,身上穿着簇新的衣衫,鲜亮极了。头上裹着幅巾,看起来是要出门的样子。
冯清站在远处看了沈南星一眼,倒是觉得此刻的沈南星不同以往,面容淡雅的像是那裹着内芯,想要绽放的花骨朵。
这让他心尖一颤。
当仍旧行礼,“嬷嬷,今日上元花灯节。”
沈南星听到冯清这话心思一动,她知道冯清要说什么了,应是想带她出去。
她想去!她是真的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