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雄道:“吃尽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你结束了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就可以享福了,到时候你请假回去一趟,我亲自烧菜为你接风洗尘。等将来我们的军队多了,我还指望你做司令官呢,陈香莲也在等你回去,可不要让我们失望。”
吴春雷走后,狄雄对吴春风道:“刚才吃饭的时候,冯营长的话你应当听到了,军械局的兵工厂有许多机器坏了,这些机器应有一部分能修好,只是公家的东西,坏了谁也不心疼,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设法打通兵工厂管事的关系,用收废铁的价格把这些机器买下来,再找修械师修好,我们公司就可以生产枪支弹药了。”
吴春风由于为人机灵,在搜集情报方面表现出色,狄雄已经提拔他为情报部经理了。吴春风道:“兵工厂的王管事和新来的保安李飞是亲戚,我找他打点一下,应该没问题。”
清晨,狄雄穿了一身的劲装跑步,他从西河沿街跑到南口镇的纺织厂,正好到了上班时间,工人们正在陆续进入大门,微利公司大楼也设在纺织厂大院里,狄雄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取出西服换上,走进了大门。
大门口警卫向他敬了一个礼道:“董事长早!冷经理、洪队长和两位厂长都在会议室等您呢!”
会议室打扫得十分干净,黄漆桌面擦得油光铮亮,不过烟味很呛人,其实只有冷寒冰一个人抽烟,他一支连一支,抽得很凶。胡林和李经发虽然很不满,却没有叫他灭了烟头,他们都知道冷寒冰是狄雄的四个重要心腹之一,在公司的身份是董事兼监察科长,他们不敢得罪他。而且冷寒冰总是阴沉着脸,好像谁都欠他一笔钱似的。
狄雄用毛巾擦了汗后,走进会议室闻到烟味,立即命洪天烈打开窗子透气,同时叫冷寒冰把香烟灭了。冷寒冰二话不说,就把香烟给掐灭了。
狄雄对胡林道:“我的时间很紧张,有什么话快说吧!”
厂长胡林三十多岁,面孔白净,戴一副眼镜,他说:“上个月纺织厂销量很好,除去各项开支和工人工资,净赚两千多块银元,可这个月恐怕赚不到这么多钱了,市场上的布料价格暴跌,这种价格如果持续下去,我们可能还要亏本。”
狄雄问道:“你查过原因吗?”
胡林道:“查过,最近本县燕山镇的东亚纺织厂向市场投放了大量的廉价布料,北京大小布店全部满仓,导致价格大跌。东亚纺织厂是日本人横田一郎开的,有三千多台机器,近四千名工人,比我们多了近十倍,横田这是低价抛卖,故意想挤垮我们。以前他也用这方法挤垮过其他纺织厂,等那些厂倒闭后,他们就低价买进厂房和机器,再抬高市场布价,赚得盆满钵满。”
洪天烈大声道:“日本人敢和咱们公司过不去,我带几个兄弟今晚去宰了这个横田,再把东亚厂的仓库一把火烧了,看他再怎么低价抛卖。”
狄雄见两位厂长都吃惊地看着洪天烈,日本人在北京城十分猖狂,北洋政府和黑道对他们十分惧怕,除了精武门弟子,谁也不敢杀日本人。便对他们笑道:“洪天烈说得是气话,他一着急就会胡说八道,你们不必当真,有什么话继续说下去。”
副厂长李经发道:“我调查过,正月兵变时,洗劫纺织厂的那伙乱兵其实是鬼影帮假扮的,而鬼影帮的后台老板正是横田一郎。我们这个纺织厂虽然厂小人少,货价也不比别人低,但北京的老百姓愿意买我们的货,因为我们是国货,他们是日货,这就对东亚纺织厂构成了竟争压力。另外东亚厂工人的薪水低、工作量大,日本监工对女工经常随意打骂凌辱。而我们这边薪水高、压力小,从不打骂凌辱女工,上个月刚恢复生产,就有一批东亚厂的熟练女工顾大妹、卢才娘等上百人跳槽到我们厂上班。这也是横田一郎要对付我们的原因之一。”
狄雄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们去忙厂里生产的事吧。”
两位厂长走后,狄雄把洪天烈狠狠训了一顿,然后道:“他们是我请来的高级管理人才,是微利公司的厂长、副厂长,但并不是西河会的,你张口乱说,他们就认为我们是一帮杀人放火的家伙,这样会把他们吓跑的。”
洪天雷不服气道:“照老大的说法,我们就这样任人宰割?”
这时田梦雪和吴春风开门走进来,找个地方坐下来。
狄雄道:“当然不是,横田的仓库还是要烧的,但日本人在东交民巷有驻军好几百人,北洋政府对他们一向畏惧,所以我们不能硬碰,只能以青龙会的身份去烧。昨天《民风报》上说,前清太监总管李莲英病死了,这家伙当了几十年的总管,从曾国藩、李鸿章、袁世凯等大臣手里收了许多贿赂,死后留下一大笔财物,落到他干儿子张阿德手里,传说价值几百万两银子,虽然被警察和宪兵敲诈了不少,但应当还剩许多。我们开铁器厂缺少资金,就把这笔不义之财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