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几处不知名的要道,上可至冀州腹地,下连冀州边境几县。
山川相连,主要道路不过一条通往信都,地上方扬尘落矣,可见适才有一队人数众多的汉军通过,忽地道路旁出现一名中年男子,他忧心忡忡地望着这条道路,竖手驱散徐徐还未落定的尘埃,免不了鼻腔内出没些许刺肺颗粒,引得他一阵猛咳:“咳··咳咳···”
“嗯···哼···咳咳!”男子企图震声清桑,却难以抑制发自肺底的剧咳,只得又接连几声剧咳,眼角乍然泛出泪花,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贾先生,先生,”身后突然窜出一名汉军士兵扶住,男子摇摇欲坠向后倒的身躯,关心道:“先生,你没事吧。”
男子依手靠在汉军粗臂上,无奈地摇了摇头,眯眼夹着泪花苦笑道:“无碍,不过是让这细尘呛乱气息而已,我交代你做的事情,办的如何?”
“回先生话,我已经照你吩咐,安排妥当,你要我派去朱儁将军哪里打探胜负的兄弟,也已经出发有些时候,怕是在赶回来的路上。”汉军士兵回复道。
“很好,小将你今年多大,叫什么名字。”男子被适才的剧咳,折腾得一时没了力气,有气无力道。
“回先生话,小人今年已有十九,名叫虎子,是猎户出身,小时想是家里人没什么文化,随意给我取的。”汉军淡淡道。
“虎子!”男子若有所思,汉军的话似乎勾起他心底的思念,眼角渐干的泪花,须臾间又被清润成珠,轱辘滚落在男子手臂上,他不敢再做多思想,忙擦拭脸上余痕,正色道:“虎子,你如此精明能干,回头我定力荐你当名小校如何?”
“小的不敢,只觉得先生与我死去生父年纪相仿,虽是将军请来的谋士,却无一丝尊卑之分,甚是亲切愿意效劳而已。”汉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淡笑道。
男子眸子一聚,心中备是感激,却又不愿表露于颜,只得作揖道:“承蒙小将看得起,待此役后,容我向太常大人请命,将你要来做我义子如何?”
汉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迥然道:“先生所言当真否?”
“自然情真意切。”男子高兴道。
“如此,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虎子欣喜若狂的弯下身躯,急忙要向男子行跪拜之礼。
“哎,现在不可,”男子手速利索,擒住汉军臂膀,阻止道:“万万不可,否则军中他人见了,还以为我贾诩在拉帮结党呢?日后再行礼也不晚,不过此时你仍需以先生相称,免得他人闲话。”
“虎子明白。”汉军点头答应道。
“虎子你家中可还有亲人在世,你可有姓氏,表字否?”男子眼眸尽是同情之意。
汉军小兵失落的垂下首,茫然道:“一个人都没了,我刚满三岁,没多久家人都死光了,是乡里一个老伯救下我,那时候不懂事,只知道自己叫虎子,其他一概不知,后来老伯也在灾荒中死去,我只身一人投了军营以求温饱。”
话语中充满哀伤与无奈,生逢乱世当是无奈,男子细眉紧蹙听完他的话,心中已然冰凉,徐徐喟叹道:“这般身世可怜,真叫人心寒,既然你愿意做我义子,不知可愿意随我同姓?”
汉军忙抬头,双眸自泛泪光,讶然道:“自然是愿意,愿意。”
“如此,以后你随贾诩同姓贾吧,叫贾虎,这表字嘛?”贾诩信手托起树枝,悠然道:“就字舒之,贾舒之,你看如何?”
“舒之,贾舒之,多谢义··,多谢先生赐字,多谢。”
汉军自是欢喜不得,不敢再对讳义父二字,连连拱手拜谢改口道。
贾诩将刚收的义子拉到一旁的大树下,渐渐谈论起来,二人交谈瞬息甚欢,贾诩对其无不言谈,当谈及冀州战事结果时,贾诩言败之说,令贾虎吓得跳起身来,情不自禁地朝身后埋藏的汉军观望了一眼,回头对贾诩低声道:“先生此话当真,太常大人,与朱儁将军必败!”
贾诩面不改色,信誓旦旦道:“确实是必败无疑,而此战唯一转机便是寄望于太常大人的两位公子,若是两位公子无能守住黄河沿岸,兖州黄巾贼一到,你我尽数会死于非命。”
“啊!”贾虎脸色难看,眉头一挑,担忧道:“既然,先生已知此事成定局,为何?”
贾诩随手折断几个树枝,悠然望天而叹:“命数如何当由天定,我此番不愿离开,只为在等一人,若是此人真如传闻中般神秘莫测,定然早知冀州局势,若是他来冀州,黄巾贼之乱怕是平定之日不远矣。而我···”
“他!”贾虎摸不着头脑,疑惑道:“他是何人?”
“这个人,是连我都未曾知道底细之人,”贾诩冷冷一笑,将还未说完的话咽入腹中,转而道:“这个人,目前还不知道是谁。”
贾诩明显有些保留之意,他不想过多的将心中所想透露给贾虎,现今贾虎虽说是自己的义子,但他还是对贾虎有些忌惮,深邃的眸子寒凉地打出一个防范,他收贾虎为义子自然不是因为同情贾虎而已,也是有所盘算的。
“那···”
“先生,先生。”
“谢泽!”
突然,二人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声,截断二人谈话。贾虎不用回头,就已经猜到是何人在呼唤,直接道出名讳。
果然,只一片刻功夫,一名汉军快不而驰来到二人身边,额顶皱纹脸带慌张面色,贾诩瞟眼一看,心中便有答案。
看来朱儁是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