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在知晓这房间是主院正屋时便做了自己终是要和他同榻而眠的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孟筠枝心头还是忍不住怦怦跳。
床帐遮去了外头大半的光亮,榻间有些昏暗。
她入了内侧,紧贴着墙,只好意思攥住锦被一角盖住。
浑身僵直。
而顾凛忱板板正正地躺着。
男人高大,肌理健硕,躺下时也跟座小山似的,将光线挡得更死。
孟筠枝身体疲累,可却没有半分睡意,本能地放缓呼吸,侧耳听他的动静。
须臾,她才轻声开口,“大人,可能我睡觉时会不太老实...”
“嗯。”
顾凛忱沉着嗓子应了句,并不在意。
孟筠枝指尖攥住被角,来回搅了搅,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个“不老实”指的是什么。
“我可能...会同你抢被子。”
还是闭着眼睛抢得超凶的那种。
“要不,再抱一床被子吧?”
毕竟她还有求于他,若是害他受了风寒,心底多少会有些过意不去。
闻言,顾凛忱眼皮微掀,答了句,“不必。”
榻间视线昏暗,可他是习武之人,夜视能力佳,所有一切都尽收他眼底。
少女紧张攥住的纤指,微微抿住的红唇,纠结的神色。
还有...那个被她贴身放于锦枕旁的杏白色香囊。
顾凛忱眼底骤然划过厉色,随后又极快敛去。
虽然她没有明说过,但他知晓,这是她特意备下的避子香囊。
昨夜与他云雨时,她就曾将此物紧紧攥于手心。
后来他瞧这个东西实在碍眼,便抢了丢在床头。
但知晓她极重视,后半夜将她带回顾府时,他还是冷着脸将香囊一同带了回来。
归府后第一件事便是让府医将里边的药材倒出来仔细查验,确认对她身子无碍之后,才又装了回去。
他心知如今他无名分傍身,她时刻备着避子香囊是应当的。
但只要一看到这东西,他便会记起她是打着“银货两讫”的主意跟在他身旁。
心头微梗。
他这般想着,而孟筠枝的心思却全在她睡觉不老实这件事上。
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他一句,“若是你抢不过我,将我叫醒便好。”
她睡着了便如同护食的猫儿一般,会死死攥住被角。
顾凛忱睨她一眼,“睡吧。”
见他真的并不在意,孟筠枝也不再劝说,只抱着被角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少女娇丽的脸庞面对着墙壁和床帐,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以求让自己平心静气,得以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银烛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孟筠枝呼吸绵长轻缓。
而躺在外侧的顾凛忱倏然睁眼,眼底清明。
他侧过头去看她。
少女后颈纤细白皙,在昏暗的床榻间尤为明显。
他盯着这截嫩生生的后颈看了好一会儿,眸色晦暗不明。
直至孟筠枝如她睡前所说那般,开始拽着被子往她那边卷。
顾凛忱手臂微微用力夹住被子,另一只手一伸一揽。
少女柔软馨香的身子便来到他怀中。
孟筠枝似转醒,可她太累了,眼睫颤了颤,便又在他的安抚之下沉沉睡去。
而顾凛忱心满意足地抱着她,心底腹诽。
如此,便没有抢被子的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