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血光,人子皱起眉头,停顿了一下,而云素刺入之后并未停手,那张脸也是始终木着静着,似乎没有任何知觉,他本可以一掌拍在剑柄上,让独善深深穿过人子的身体,却只是将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拍退的同样握住剑柄,将独善拔出。
人子的云烟还插在云素肩膀上。
人子想不明白,愣愣的看着肩上的伤,想了很久,最后恍然大悟,一个劲的点着头说道:“仙人自然是不畏死的。”
云素咬着牙慢慢将深入身体的云烟拔下,又将云烟给他扔了过去,听着云烟叮叮当当的磕磕跘跘声,也在望着肩膀。
他的剑伤可比人子肩膀上的要深,在剑术上,终究还是人子赢了,但若是拼命,一定会是他赢。
云素撕下衣角一条,又去到清水边,处理着肩上伤口,此番比剑已经有了结论,他还是不如人子,便不再收敛生息,让其在肩膀伤口处滋生活性,回答他说道:“不畏死方能不死,不惜命方能成活。”
人子作揖,衷心说道:“受教了。”
“你我仙人之争,至今公子全败。”人子望向天空,离天亮还有一些时间,说道:“如今还有一争。”
云素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争,将伤口处理好之后,也将独善在水中清洗干净,问道:“此剑的鞘呢?”
人子将目光放在剑匣上,云素会意,用布将独善包起,背在背上重新提起沉甸甸的布袋,说道:“你要成仙,要蛟龙入海,我帮不了你。”
人子已经清楚,眼前这个仙人,在文与武之上,恐怕没有一处是能比过自己的,心头情绪已经去到低谷。
这成仙,恐怕真的只能是在缘之一字上,他内心有千万个凭什么,巨大的学识修养让他把这些都控制在儒雅的神情之下,此时此刻,也许只能用那些雨大夫的法子。
他不太喜欢他的法子,也不喜欢那张冷脸,那样的人对人对仙都太淡漠,像是在看一只动物,实际上雨大夫也的确把他们当成了动物,所以他让雨大夫离开了朔归。
眼前的仙人也有一种淡漠,但他还把自己当成人,相信他这平静之下,也还有一些汹涌的情绪。
对于雨大夫而言,想成仙是件很简单的事,只需要知道仙和人有什么不同,人子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所选的方向是在外物,如文如武如德,而雨大夫选的则是在生命本身。
格物致知。
人子无比坚定的说道:“若公子帮不了我,那我想不出这地方还有谁能帮我。”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毕竟恐怕真的没有别的仙人来到这里,若这次的特殊是因为白绫的术,那么以后可能也不会有。
云素是会有一些善心,但总是在理智下面的,否则他就将身上那卷《清净》给宁春生了。
与那日对宁春生的顾虑一样,不过更多了一些。这里不会无缘无故多出来一个牢笼,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这里,唯一的方向就是那个女人来过这里,那么这很有可能就在她的某些事情中,贸然传法可能会坏了更大的事,而且《清净》并不是他的法,他没有资格。
云素想了想,最后问他说道:“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帮你?”
人子说道:“把你自己给我。”
他的德行应该和他的武艺等等一样高,但他说出这句话是很平静很理直气壮,云素没有动怒,而是疑惑,认真的问他说道:“你不觉得,这对我不太公平吗?”
人子摇摇头说道:“公子成了仙,对我又公平吗?”
云素笑了,他竟然找不出任何反驳他这句话的话语,无奈的笑了,随后收起笑容,很直接的说道:“我不愿意。”
“蹄将军已经从太灵回来了。”
人子捡起那柄云烟,将其擦拭干净,放回剑匣,然后将那剑匣抱起,说道:“方才比剑,我只用了一柄云烟,还有几柄,其实我也会,此时城外兵马一千,其中还有三百铁骑,方才马廊,公子应该看到了,那些马都很壮。”
他说着看着云素的肩膀手背,几个地方都被云素用干净的布包住了,布上隐隐透着深红的血,人子对此很开心,因为这个仙人并非无所不能,说道:“公子虽是仙人,但也会流血,也需要止血,否则也会血流尽而死,不是吗?”
云素摇摇头说道:“我可以走。”
人子摇摇头说道:“公子不会走。”
云素看着他脸上的认真,明白过来,问他说道:“太灵那里,你找到了什么?”
“说来奇怪,之前我几次搜罗朔归,何止是那里,每一处都搜了干净,始终找不到一些仙人的东西。”
人子不解的说道:“我险些错过,而公子出现之后,蹄将军竟然真的在那里找到了东西。”
他可惜的说道:“只是可惜没有找到仙缘。”
“我相信上天不会对谁有偏颇。”人子从怀中掏出一些东西,拨弄几下后看着它们开心的笑起,说道:“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卦象上说这是吉卦,此时天时地利人和皆齐,一去想,公子分明正是这上天赠与我的生路…是赠给整个朔归的礼物。”
云素一松手将布袋扔在地上,然后直接坐在布袋上,看着他笑听着他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得好生奇怪,仔细看去,带着许多的戏谑,说道:“人仙大人是说,这一争,我还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