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祭并没有太过复杂的流程,一行人步行到先蚕台前,
早有宫人将桑树蚕种备好放在台上,
精心挑选的桑树种在青色瓷盆中,每一片叶片都被宫人擦洗干净,绿油油的叶片厚实宽大,枝叶上缀着红绸。
沈月不紧不慢的吊在队伍最后,潘阳也陪着她一起慢慢行走,
短短一段路,前方投来的目光像是要将沈月淹没。
贵女们不断回头,朝着她身旁的潘阳望去。
她笑着调侃:“子恒兄如今可是香馍馍,你瞧,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不下于数十贵女在偷看你,艳福不浅呐!”
“居安莫要再取笑我了。”
潘阳双手背在身后,长袖垂地,俊朗的眉眼迎着阳光美得虚幻,薄唇扯了扯,他淡淡道:
“他们看中的哪里是我,分明是我头上冠着的身份,若真是喜欢,我在京都也待了小两年了,为何从未见人笑脸相迎过?”
身处权力漩涡,喜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份是否匹配,是否对家族有助力。
不论什么与皇家扯上关系那就不一样了,马叫御马,膳食叫御膳,就连恭桶都叫御虎,
他如今再怎么也与皇家沾亲带故,这些人不过是在图皇室人的身份罢了,
桃花眼漾出一抹凉薄的笑意,潘阳眺着沈月侧脸,浅笑:“你比我想象的更强,我以为安乐县主这个身份,从今往后你再也不会碰她半分。”
“是吧,我也以为。”
红唇上扬,沈月摩挲着腕间玉镯,眼神微凉:“这名头就是个镶金边的恭桶。”
臭名昭著,但又因为带了皇家身份而让人不敢亵渎,
可不是个镶金边的恭桶吗!
沈月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眼尾弯弯,眸光水润,
先蚕台近在咫尺,沈月笑意收敛,望着宋太妃的背影冷然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突然出现为的是什么目的,但我劝你一句,不要阻碍我。”
她侧头盯着潘阳,眼神冰冷:“大义之前无私交,若是你挡了我的路,我不会手下留情。”
“居安这话着实伤人。”
潘阳垂眸,神色淡淡:“不过你放心,我今日只是为你而来,并不会掺和其他的。”
为她而来,但并没有说为了救她而来,
沈月眼神暗了暗,
怪不得潘阳今天一直跟着自己,原来是想在自己身上找出些什么。
厚重的乐声响起,沈月收敛心神向先蚕台看去,眸光幽暗阴沉。
宋太妃在宫人的伺候下净手,一举一动透着上位者的威严端庄,发髻上的九凤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起--”
随着礼官唱和,宋太妃在宫人的搀扶下一步步向台上登去。
她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唇角笑意越发浓郁,
玉姐姐,你看到了吗,
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这就是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
跪成两排的夫人女眷匍匐于地,姿态恭谨,不敢抬头直视。
宋太妃立于高台之巅,金线绣制的凤袍在晨光中闪耀,如同即将展翅高飞的凤凰,
眸光穿过层层跪拜的人群,激荡的心在看到最后站立的沈月时收敛,
心中默念着忍字,她强行压下怒火,欲祭祀结束后,再将沈月碎尸万段!
眼见吉时将至,宋太妃交叠在小腹的手激动到颤抖。
深吸一口气,她在乐曲声中再度将流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直到确定万无一失,她脸上刚才重新扬起笑。
走到这一步,她忍了半数人生!
“太后娘娘驾到!”
骤然的唱和声尖锐,宋太妃眸光一凝,朝着前方看去。
随着唱和声落,八抬的太后仪乘缓缓而来,在在场众人头顶抛下一记闷雷。
“恭迎太后娘娘。”
寂静一片中,沈月清冷的嗓音炸在众人心里。其余人纷纷反应过来,调转方向冲轿撵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