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穿这件。”
我睁开眼,早餐放在床头,脚边是干净的衣服。那是她儿子的衣服,三年前敬珍大婶的孩子去世了,闷热的夏季突然开始掉冰雹,砸中了他的脑袋,当场毙命。
我心里装不进别的事,只问思晴现在好不好。敬珍大婶告诉我,她被父母关在家里,赌气闹绝食,听说昏过去送往医院了。我心急如焚,当时就想赶快去到思晴身边,可敬珍大婶一把拦住我,对我说:
“你不能再去找她了,她家现在希望尽快和骁靳完婚,预计婚礼在三天内举行,你找不到她的。”
我抱头痛哭。虽然知道和思晴长相厮守只是我的奢望,她家是绝不会看上我这个穷小子,但亲耳听到这件事,还是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敬珍大婶抚摸我的背,安慰我:“木已成舟。族长家能给的名望和地位,你一样都没有,放弃吧。”
她将门反锁,害怕我逃出去扰乱婚礼,更落得一身伤。
敬珍大婶想多了,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就连推门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四脚朝天躺在床上,幻想着他们成亲的场面,感受那种锥心之痛。
突然,门开了,是少奶奶。
她素爱繁重的头饰,精致的步摇为她花容月貌增色,有着无法否认的美艳。平日,她根本不屑与我说话,自从生了一对龙凤胎,族长便专宠少奶奶。她对于像我这样与骁靳形影不离的小厮,自然看不顺眼。正疑惑她此行前来的原因,只听她说:
“身上还疼吗?”语气温柔,一改从前态度。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谨慎地摇摇头。
见我不说话,她也不在意,眼睛直勾勾地放射光芒,抿过红纸的嘴唇像含着一汪血:“你听说咱们家的大喜事了吗?”
她在观察我的反应,脸上长着阴谋的形状。
“说实话,你除了身世,哪点都不比大少爷差。重点啊,是思晴喜欢你,全族都知道。可男人,重要的就是身世,对你和对大少爷,都是如此。你只能怪自己不走运,老天不公平。”
她和敬珍大婶说的都是同一个意思,可我能分辨出谁对我好,谁不是。我不耐烦的吼道:“你说完没有!”
“你不用对我发脾气,”她的姿态还是这么从容,“我可是帮你说过话的。昨天,思晴父亲过来和老爷商量婚事,我劝了。两个孩子还这么小,没必要这么着急,就是敲定了婚事,也得选个黄道吉日好好操办,否则,喜事变得遮羞一般,反倒闹得流言四起。”
对于她口中的一切,我都不敢完全相信。这世界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这么做,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我问。
“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从小看着思晴那个丫头就喜欢,自然不想让她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终身以泪洗面。再有啊,她家势力太大,一旦和骁靳成婚,我们二房还有立足之地吗?你平时不是没有看见大夫人对我的态度。我也有儿子,凭什么我的儿子就得向她的儿子俯首称臣?何况,我们家皓轩是纯正的巫师血统,由他管理及日村,才是真正名正言顺。”
她想让自己的儿子当族长,本也是人之常情,可那孩子才不到七岁,还在是懵懂不知的黄口小儿,只能靠当妈的为其筹谋。
“你走吧,这些话我就当从来没听过。骁靳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尽管对思晴有着种种不甘心,我只能选择隐忍。毕竟,是因为骁靳,才让我在成为下人的日子里仍保有尊严和少有的欢乐。于情于理,我都不能陷他于不义。
“迟了,”少奶奶打了个响指,“忘记我刚刚说的所有话,明日午时去樁琼秘林,带上这坛酒。说你原谅他了,喝完这坛酒就准备辞行,确保他一定要喝下。之后,你穿过森林离开。听明白了吗?”
我诧异地点点头,“明白。”我说。
她用手抚摸我的脸,露出谄媚的笑容,将酒坛子放在床头,满意地离开了。
次日,时间趋近午时,我提溜着那坛酒,在我们经常玩耍的榕树下等他。骁靳果然如约而至。
“你身体怎么样?”他看上去非常担忧我的状况。
我拨开前襟衣衫,被遮蔽的皮肤完好无损,笑着对他说:“敬珍大婶给我治好了,现在一点都不疼。”
听完我说这话,骁靳紧皱的眉头才稍稍平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