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钰望着书桌上的地球仪,用食指轻轻拨动了几下,又看了看那本《山海经》中的文字记载和插页间的地图:“又东三百七十里,曰杻阳之山,其阳多赤金,其阴多白金。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其名曰鹿蜀,佩之宜子孙。怪水出焉,而东流注于宪翼之水。其中多玄龟,其状如龟而鸟首虺尾,其名曰旋龟,其音如判木,佩之不聋,可以为底。”让她想起了曾经的几位地理老师。
儿时的南宫钰除了严重的数理化偏科,地理,这一学科也是被她学的“落花流水”……一窍不通……但她在这门学科中最大的收获就是:让她很好的掌握了地图上的东南西北,以及对应现实生活中的东南西北,甚至还知道有地球仪这样一个迷你好玩儿的蓝色小彩球,不妨碍她的正常生活,足矣,她可是个知足常乐之人。在地理知识这方面,她没有遗传当年想从事考古的父亲大人的先天优势,但她少年时期的两位地理老师,与她的父亲倒是两位关系融洽的老朋友,大概是因为出于对地理方面的热爱,有男人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吧。最有趣的地理老师是南宫钰读高二期间的荀昌吉老师,荀老师是一个冷幽默的人,骨子里是严肃的,偏偏他的长相颇具与生俱来的喜感,若是让他出演哑剧或是幽默喜剧,一定十分有趣。南宫钰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荀老师人中位置干净利落的一字胡,和他上窄下宽圆乎乎的“由”字脸型,以及不长不短的板寸额前三绺可爱的2.5公分左右的空气刘海,还有像个不倒翁似的大腹便便的身型体态,尤其是那一双小小的逗号般的眼睛,每每转动一下,那眼珠骨碌的十分灵活。平日里荀老师的着装以白衬衫和深灰西裤为主,喜欢在讲课时边介绍山脉、气候、洋流等特征,边画图、并注以文字说明。他时不时的向上推推那副古板黑色全框的圆圆小眼镜,一边捏着白色的粉笔戳戳墨绿色的黑板,时不时提醒在座的那些走神的学生们。那一刻,南宫钰仿佛看到了中国版的中年哈利波特,就差给荀老师配只猫头鹰了,不走神都不行。
有一回,一个男同学在地理课上答错了地势特征及洋流特征,荀老师微微一笑,背起左手,右手拿起粉笔:“这位同学,哎呀……大溪地产珍珠,但你是‘真猪’啊……”他迅速在黑板上写下“真猪”二字,全班哄堂大笑。“此‘真猪’非彼‘珍珠’……”荀老师继续补充道,那名答错了的男同学也笑得花枝乱蹿。虽然那时的南宫钰不怎么喜欢地理课,但荀老师在课堂上的屡出金句,她还是十分认可的,对于她来说,荀老师的地理课仿佛单口相声一样好笑。那时,南宫钰的母亲有好几条珍珠项链,她的妈妈非常喜欢珍珠,再加上住在海边的小镇,那一带也盛产珍珠,有些是天然的,有些是人工养殖的,早些年的时候,珍珠可不像现在市面上的价格如此虚高,那时的珍珠既能保证天然多色,珠型多样、品质过关,而且价格亲民。但儿时到少年时期的南宫钰,对珍珠这种东西十分不感冒,她觉得珍珠有些笨拙,呆呆愣愣的,简直就是“真猪”。但人总是会变的,直到前阵子,南宫钰由于需要挑选一些正圆的珍珠散珠,而且要保证是品质、光泽颜色都不错的白珍珠,猛然发现了珍珠的别样美感。就像儿时的她不喜欢翡翠,随着年岁的增长她忽然觉得:东方的物件、雕刻、搭配具有十足的美感,珍珠、翡翠自然也不例外,果然,老祖宗的审美和眼光,有些,还是信的过的。
儿时的南宫钰,经常让父母和外公外婆操碎了心,相比于其他孩子来说,南宫钰十分难养……那种感觉就像是谁家生了一对龙凤胎,稍稍有点风吹草动,家里的大人们就会手忙脚乱,鸡飞狗跳。除了日常的刮风下雨,头疼脑热这类小事之外,超出常理范围以外的事,也让南宫钰的母亲颇为耗神,儿时的她,不仅费爹,还挺费妈,虽然一波三折,但幸运的是,总有贵人相助。南宫钰六岁那年,妈妈为自己的女儿买了一双夏天的居家拖鞋,拿回来后,觉得鞋子有些大了,于是,趁着南宫钰午睡时,她悄悄的出门去店主那里换尺码了。而正在睡梦中的南宫钰却玩的不亦乐乎:在一片汪洋大海的岸边。这时,南宫钰的父亲拿起一张世界地图,凑到女儿面前,笑嘻嘻的说:“钰儿,我呢,和你妈妈近期准备外出度个蜜月,我俩打算在太平洋一带转悠转悠,顺便穿过巴拿马运河。”东暄指了指北美洲和南美洲之间的位置,在地图上比划着。“那我嘞,你们不带上我吗?”南宫钰稚声稚气的问道,扬起脑袋看着爸爸。“这回不带你了,等我们回来,到时带你去马尔代夫玩玩儿就行,或是在这附近的海边玩玩就好,离家也近一些。”“为啥呀?带上我不可以吗?”“当然不可以,我和你妈妈是去度假,过二人世界,哪儿能带上你这个小灯泡啊……”“哦……可是我也没有灯泡亮啊?算不上灯泡吧?”南宫钰一脸疑惑的反问道。“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没它亮,但你的作用和它差不多……”南宫钰的父亲笑嘻嘻的答道,女儿歪着脑袋,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爸爸,虽然她不太明白爸爸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肯定那不是什么赞美的话,她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她觉得爸爸和平时不太一样,好像眼前的这个爸爸不是自己的爸爸。不大一会儿,她见妈妈撑着一把红伞,推着棕色的旅行箱从家门匆匆迈出,不知何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南宫钰抬头看了看:奇怪的是,除了远去的妈妈那个方向下着牛毛细雨,自己周边却晴空万里,海滩上的游人依然沐浴在骄阳蓝天之下,只是妈妈的背影看上去并不像妈妈,一时间,她心中的疑虑油然而生:而她的爸爸则转身前往家中的方向,不大一会儿也推着一个黑色的旅行箱,从家门迈出,朝着南宫钰母亲的方向赶去。
她没有想那么多,尽管心中颇感怪异,但她的注意力很快随着不远处的沙滩游乐场上的餐饮、滑梯、秋千分散掉了。只是这里的滑梯和她以往玩儿的大有不同:那光洁如瓷的白色滑梯,南高北低,每次从高处滑下时,还要举着银色的蓬头花洒,确保花洒的水喷向右手边也是东侧斜下方的鸡笼,不然,人无法从滑梯正常滑落至底部的沙滩上,那鸡笼里养了五六只白色的乌鸡,远远望去,好像五六位哈萨克斯坦的美丽公主。沙滩上与她同龄的孩子也不在少数,比她年长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也有好几位。当南宫钰从高处滑落至斜坡下方的松软沙滩上时,一个胖胖的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兴冲冲的跑到南宫钰的面前,指着东侧的鸡笼说:“来,小钰儿,待会儿我们一起吃饭,谢谢你为我们的食材清洗的如此干净。”拿着蓬头花洒坐在沙滩上的南宫钰,一脸茫然的看看东侧的鸡笼:这才发现那几只可爱的小乌鸡已经变成了落汤鸡。随后,两个孩子哈哈大笑起来,南宫钰扔掉手中已经停止喷水的花洒,那个一身西瓜红衣裙的小姑娘,拉着南宫钰慢慢起身,两人走向不远处的餐桌和遮阳棚。
写于2024年11月24日?甲辰年十月廿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