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船尾的砂锅小罐中便飘出阵阵鲜香。
与鲜香味一同传来的,还有吹吹打打的唢呐锣鼓声。
迎面驶来四五艘张灯结彩,披红挂锦的小舟。
为首的船上一行人穿红戴绿,好不喜庆。
立在船头的男子穿大红婚服,满脸春风得意。
身旁新娘亦是一身大红喜服,以团扇遮面,与男子并肩而立。
两岸挤满看热闹的百姓,一时间河道中热闹非凡。
苏檀探出舱外,眺望两眼,欣喜之余又疑惑道:“是娶亲么?怎的不是骑马抬花轿。”
沈修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应声:“不错,应当是娶亲。”
“广陵自古以来多水乡,相较于北方的车马小轿,船只是当地百姓最常用的。”
“且河道比陆路更发达便通,家家户户门前都有河,因此行船娶亲更为常见。”
这番通俗易懂的解释,苏檀默然颔首。
老船夫忙将船往边上靠了靠,笑着接话:“公子博学多识,正是此理,且行船娶亲每遇一舟,皆会抛送喜糖喜饼。”
说话间,喜船已近。
接亲的媒婆穿红抹绿,从喜篮中抓起一把喜糖喜饼就往两边的船上抛。
“今日周、王两家结亲,诸位沾沾喜气。”
一时间,“早生贵子”、“子孙满堂”等祝福不绝于耳。
苏檀摊开手,一下子就接到抛来的蜜糖和糕饼。
姑娘满心欢喜递给身旁的公子,又双手扩大放到唇边,对着船头的新人扬声祝贺。
“祝二位如鼓琴瑟,鸾凤和鸣。”
姑娘清亮好听的嗓音传过去,且又是不同于俗祝生之词的贺喜。
喜船上的两位新人齐齐转头看向她,新娘隔着团扇微屈一膝,新郎则抱拳拱手,又对着姑娘身旁的公子作揖回礼。
“亦祝两位永浴爱河。”
苏檀愣了一下,这话委实没法接,她只微微点了点头。
沈修妄却是抱拳回了一礼,朗声道:“祝二位同德同心,良缘夙缔。”
一对新人对视一眼,笑逐颜开。
喜船很快吹吹打打,穿河而过。
老船夫端起咕嘟咕嘟直冒泡的砂锅,放到船舱中的小几案上。
又取出两个白瓷碗,盛出奶白的鱼汤送到两人面前。
“二位请尝尝。”
苏檀微笑道声谢,问道:“老人家,可有胡椒?”
老船夫陪着笑:“此汤不腥,夫人放心喝。”
他以为贵人是嫌弃鱼腥味。
苏檀耐心解释:“我家官人口味独特,平日里无论是喝什么汤,都喜欢放点胡椒末。”
沈修妄俊眉微挑,侧眸看着她,只觉心底某处暖意融融。
老船夫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我这便去寻来。”
老船夫转身去后头寻摸一番,很快将装有胡椒粉末的小瓶子递上,憨厚笑笑:“夫人和夫君的感情甚好,想来成亲之日的场面定然极热闹。”
“听二位的口音不是广陵人,贵人那处的成婚习俗可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闻言,苏檀捏着瓶子的手指一僵,没应声。
成婚么?
她没想过。
和沈修妄成婚?
更是不可能。
沈修妄亦是没作声,只动了动唇对老船夫说:“劳驾再带我们去清河畔游览一圈。”
“欸,好嘞,二位慢用。”
老船夫极会察言观色,没再多言,退出舱外。
苏檀对着碗口轻轻抖了点胡椒末,提起小瓷勺搅动两下,推到沈修妄面前,神色如常。
“公子请用。”
沈修妄捏着小瓷勺,抬眸打量一眼姑娘的面色。
薄唇张了张,欲言又止。
终是低头喝下一口鱼汤,相坐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