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飘着层层水雾,饭菜的甜香溢满了屋子。烨冲到里面,第一个反应就是鼻尖儿里满是甜香,第二个反应是口水流到嗓眼儿里了,第三个反应便是幸福到羞怯——甚至要哭了。
谷底的日子是极清苦的,吃得清淡简单,穿得粗朴素净,住得也极是粗陋。可这儿的日子就大不相同了,尤其是那股子常常飘动在院子里的肉香,总让她觉得天天都是在过节一样。
这让烨觉着心里太满了,她觉得自己不该这样的,尤其是当她发现自己嘴馋了,就会有些不好意思。大家为庆贺她痊愈大费周章,而且个个都满心欢喜兴致勃勃,他们喜欢她爱重她,一如在谷底时大家爱重着巫祖一样。这让烨有点紧张,又有点羞涩。
所以她拉着春的手站在厨房门口时,小脸儿憋得通红,却说不上话来了。
"烨,你来了?快,快坐这儿!这儿暖和!"曹文停了停手中的活儿,拉着烨的手让她坐在了灶火旁。
"你坐着等一等啊,一会儿给你吃口鲜的!"曹文低头对她说着,又抓了一些木柴放进了灶膛里。
烨低了头,双手紧扣在膝盖上,不知所措。她捋了捋自己脑子里的想法,从怀里摸出了一粒小金豆儿,那是离谷前巫祖交给她要她零花的,此刻她想把它花出去了。她抬起脑袋郑重地对曹文讲道:
"年节下,我想让大家都穿件儿新衣裳!午后,我和春到街市上走一走,备些好布好棉好缎子,这是一小锭金子,若是不够,我还有……"
"烨,你若这么想,咱就这么办!只一样,不能用你的金子!咱家啊,还没到闺女儿家家的却贴补家用的地步。咱有钱!"曹文看着烨乖巧可爱的样子,心里极为熨帖。
"这是我的心意!"烨捧了小金锭想交给曹文,可曹文怎么都不接。
"这也是每个人的心意!留着它给自己买些可心的小东西,我们的烨配得上花这样的钱!"曹文高声说着,打开笼屉取出了一碗直冒热气儿的鸡蛋羹来。
"这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吃法,大冬天吃这个,那叫一个清火畅快呀!"曹文把鸡蛋羹放在漆木盘里,又取出一柄木勺,把它们放在了烨的膝盖上。
"稍稍吹一吹,趁热吃!小心烫啊!"曹文说着,浇了一股子酸甜的汁在蛋羹上,还洒了些盐粒,滴了一点清油。
"本想出锅给你送去的,你来了个巧,正好吃最热乎的,这就叫'锅沿儿肉',虽然是鸡蛋做的,却比肉都香呢!"曹文说着敲了一下烨的小脑门儿,站到锅边又开始剁肉了。
"你也吃,我们一起吃!"烨对曹文和大伙儿说道。
"这是独独给你做的!况且,今天这么多好吃的,我们留着点儿肚子吃肉喝酒有多畅快?趁热吃吧,一会儿凉了,可就没有就着热气儿这么好吃了!"曹文又说道。
烨傻笑了一下,刚要挖一勺来吃却忽然想起春来,她急切地寻找着她,想让她和自己一起吃,却发现春不见了。
"春去哪儿了?"烨正纳着闷儿,却听见衡和觯在院子里说话了。
"春,你站那儿发什么呆呢?快过来!"这是觯的声音。
"我,我出来透透气儿。"这是春的声音。
"悄么声儿的,春,你站那儿多久了?衡,你跟我说了这么久的话,竟也没发现春吗?跟只小猫似的神出鬼没!春,你怎么没陪着烨啊?她人呢?"这是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