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祖走到了梅树下,摸着那冰凉光滑的树干一个劲儿地笑。
她好想爬上去,就像从前还未入谷时那样,那时她无忧无虑身无挂碍,总想一个人躲在夕阳下的山巅或者清晨的屋脊上面。那时候她总觉得自己不自由,整天活在阿娘的约束下,她老想逃。而今,什么事儿都由着她自己了,她却觉得不想蹦哒了,忒烦忒累了,此刻她很想不顾一切上房揭瓦,或者飞到那高天之上。
她靠在梅树上看着天,浅笑着。她感觉到干觯伤心了,感觉到影长大了,感觉到灵蛇悔恨了,感觉到烨要在忧思苦涩是成长了,她感觉到殷筝愤怒了,她感觉到天上的流云诡谲地异变了,大地已经在颤动了……
可她,除了战斗还能做什么呢?大家都等着她呢。
"大家赶紧吃饭吧,今天要干的活儿很多!所有人在一起,不能分开行动!干觯,你来,我有事儿跟你讲。"
巫祖径直向干觯那屋走去了。觯跟着巫祖进去,坐在了床榻上,又躺在了被子里。
巫祖低下了头,脸憋得通红。
"你觉得我生气了,我在闹脾气,是吗?巫祖你记住,我这榻上只给一个人留了位儿,一辈子,直到一起躺在坟墓里,然后来生来世,直到永生永世。我懂!我懂怎么爱她。因为她太累太难了,所以这个位子只是她的,永远永远。哪怕她不想要我了,这儿也只有她的位置。巫祖,你随时可以在这儿放纵,哪怕带着别人。"觯平静地说着,眸光温柔深沉。
"我说完了,吃饭吧!"
巫祖沉默了好久,终于站了起来,她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地走了。
觯叹了一口气,笑了,笑得很坚定也很爽朗。
巫鲲和衡回来时,巫祖正躺靠在烨的小枕头上。她知道,他们不会把烨带回来的。巫鲲径直走进来,躺靠在了巫祖身上。
"殷筝陪着烨在城南的一个小院子里养病,待她还好。灵蛇硬挡着,我没能把她带回来。"巫鲲说道。
"烨醒了吗?"巫祖问道。
"还没有……灵蛇让她睡着是在保护她吧,现在该轮到它操你的那份儿心了。"巫鲲咬了咬牙,蹙眉不语了。
"殷筝的仆从被灵蛇毒死在院子里了。你怎么看?"巫祖问道。
"我看到了,也跟殷筝讲了。该来的都躲不过,终归是要入土为安的。且看殷筝想怎么埋他吧!"巫鲲轻叹了一声。
"饿了,我得赶紧垫吧点儿,一会儿怕是连喝口水都要来不及了。还有,我的决定是把那人挂到鲁月茗风的主梁上,如果殷筝连口热饭也不让我好好下咽的话!"巫鲲对巫祖建议了一下,便跑去厨房了。
殷筝的人,在傍晚的时候来了,拉着一口大棺材奏响着哀乐,还有一位老妇走在灵车前,牵了一对孙女儿跪喊着。
巫鲲已吃过了今日的第三顿热饭,却终归还是噎到了。他望着窗楹里轻笑着的巫祖点了点头,唤了几只小鬼儿出来将那壮汉移到了城外的一处墓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