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嘴里叼着泥草,斯文尽失,抬起面庞,幽怨地望向周燮…老师,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周燮视若不见,以行动回答了王云…爱不会消失,但会转移。
但见他抢先踏出一步,眼神迫切而又渴望,对陈金道:“小友,你可愿意拜入老夫‘昌黎居士’门下,修习儒道?”
刚见面就收徒,大儒都这么直接吗…陈金愣了一下。
不等他回答。
陆渊不甘落后,冲着周燮一翻白眼:“周老学究,咱们诗坛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滚回你的文坛去,不要误人子弟!”
言讫,当即换了副和蔼的笑脸,如雏菊迎风绽放,语气也变得温柔了不少:“小友,老夫陆渊,人称‘大乾诗神’。”
“放眼整个大乾帝朝,若论诗才,老夫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话还没说完。
魏师古和黎崇走了过来,重重地假咳了两声:小老弟,怎么回事?给你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真正的大儒,讲究的是山岳崩于前而色不改…陆渊直接选择无视,脸不红气不喘,续道:“小友,你若拜入老夫门下,老夫保证,不出三年,便能让你的诗才更上一层楼……”
“陆老狗,子曾经曰过,信则人任焉,不诚则无以取信。”
周燮嘲讽道,“陈小友两篇大作,圣裁传世,更上一层楼,便是惊圣……你个老狗扪心自问,所谓大乾诗神,这些年写出了几篇惊圣之作?”
“周老学究,亏你还是尊崇荀圣的大家,难道没听说过青出于蓝胜于蓝吗?”
反驳了周燮两句,陆渊再次端详陈金。
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这嘴长…就跟丈母娘看女婿似的,越看越爱。
“小友,以你的诗才,有老夫的教导,相信用不了多久,‘大乾诗神’的称号,非你莫属。”
眼见陆渊竟卑鄙无耻地利用“大乾诗神”的称号,给陈金画大饼,周燮虽怒,却也自知不是对手。
若论诗才,他确实不如陆渊。
因此,他平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诗乃小道耳,唯有文章万古长。
可如今,他才真正懂得“诗到用时方恨少”的道理。
“倘若陈小友当真拜入陆老狗门下,吾门从此休矣。”
周燮心中暗暗叫苦。
此前,他门下尚有王云,诗才足以碾压陆渊一门,让他在陆渊面前赚足了面子。
可最近,陆渊门下弟子秦文杰,突然开了窍似的,短短几天,竟圣裁出了两篇鸣州之作,风头一时无二。
王云与之相比,渐落下风,已然不堪重用。
倘若自己能将陈金这位诗才揽入门下,就算陆渊有十个秦文杰,他也无需惧怕。
反之,他周燮一门,将永坠黑渊。
想到这,周燮脸色微沉:“陆老狗,你是不是硬要跟老夫争?”
“信不信老夫一口浩然正气喷死你?”
说着,呵的一声,喉头大动,一口老痰早已上膛。
“周老学究,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陆渊冷笑,毫不示弱,与周燮针锋相对,“陈小友这个弟子,老夫今天收定了,儒圣来了也留不住。”
“大言不惭。”
周燮双眼圆瞪,“看来你个老狗今天是铁了心,要跟老夫比划一下。”
陆渊撸起衣袖:“正有此意。”
“好。”
周燮伸手揉了揉脸颊,活动了一下嘴皮子,“老夫今天便让你见识一下,我儒家文章的厚重!”
一手负于背后,昂首挺胸,气蕴山河,声若洪钟:“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
周燮抬起另一只手,指向系于道旁树下的黄骠马,“黄马非马,此乃蛟龙。”
话音落下。
惊人的一幕,骤然发生。
但见那匹原本平平无奇的黄骠马,伴随着一声亢奋的嘶鸣,头生鹿角,遍体鳞甲,身躯暴涨,瞬间拉长将近三丈。
众目睽睽之下,黄骠马竟真如周燮所言,变成了一头凶势滔天的蛟龙。
足底升起一团云雾,咆哮声中,冲入云霄。
霎时间。
狂风大作,肆虐方圆。
草木为之低伏。
“以文乱法……这就是三品大儒吹牛逼,啊不,儒家言灵的威力么?”
陈金张大嘴巴,吞了吞喉咙。
同样激动的,还有王云:“马马马,我的马。”
似乎已经看到了黄骠马的悲惨结局,王云兀自趴着,双拳捶地,痛惜地啃了一口泥草,欲哭无泪,“我的五两押金啊……就这么没了。”
蛟龙翔空,狂风肆虐,陆渊袍袖猎猎,却如松柏咬定青山,岿然不动。
陆渊斜睨一眼,不屑一哼:“区区蛟龙,何足道哉?”
“且看老夫……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甫一张口。
万道剑光,倏尔喷射而出。
犹若天雷闪电,转瞬便已撕裂虚空,将蛟龙斩断。
霎时,鲜血如落梅,自半空飘零而下。
“扑通——”
蛟龙扑地,恢复黄骠马的模样。
其浑身精血已被抽光,就算没陆渊那一剑,也是难有活路。
“陆老狗,你竟敢杀老夫的马。”
周燮气得胡子直抖,“老夫跟你拼了。”
这时,恰有一群麻雀从半空中惊飞而过。
周燮指着其中一只,大声吟诵:“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周老学究,你卑鄙!”
陆渊骂道,“居然用道家文章。”
“管他道家儒家,只要是好文章,都能化为我所用。”
周燮显然心态有些炸了,“麻雀非鸟,此乃鲲鹏。”
但见那只原本不过拳头大小的麻雀,受到了言灵的影响,身形不断膨胀,很快便如山岳般,横空停滞,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