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微风阵阵,一条河流自北向南,泛起道道波纹。
河的两岸是一片平原,望去全是枯草,想来这片土地已荒废许久。枯草褪去绿色,略显发白,却仍根根向上,覆过脚踝,直达膝盖。
一少年,身姿挺拔,直立如松,站在河畔望着河流出神,身旁一匹矮脚劣马,正在专心饮水吃草。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一身粗布衣服,满是补丁,头发用青色缁布简单裹了,应是提前加了冠,背负一个粗布包裹,看起来风尘仆仆。整体望去,无半点财富,似是个普通良家子,平平无奇,容易叫人忽略,唯有他手中一杆枪,通体银白,遍体生寒,枪身上蜿蜒盘旋着一条玄色细龙,枪刃时不时反射日光耀眼夺目,不似凡品。
少年叼了根枯草,望着大河,渐渐眉头紧皱,似在发愁。
原来他自当日奉师父命下山,去往并州寻师伯贺寿,行到此处,已耗去整整一个月了,正要加紧赶路,怎料被此河阻挡。
此时已是冬日,离真正寒冬还有月旬,温度只比深秋低了一点儿,尚能忍受,但若就此泅河而渡,也不太可能。
少年自己倒是没问题,就怕身边这匹下山后花了九成盘缠才买得起的矮脚马,一不小心淹死河中,那样赶不上师伯寿辰不说,回去还要被老头子暴揍。一想到师父暴怒的样子,少年不禁打了个寒颤。
其实真正令少年发愁的不是河宽水冷,而是距此不远处,正进行着一场大战,去往并州的道路正被对岸大营占据,唯一的渡桥正在大战中心。那里旌旗林立,两杆大旗在桥上撞到一起,一杆上面绣着“公孙”二字,另一杆单绣一个“文”字,双方正在激烈交战。
少年越想越愁,吐出口中枯草,骂了句:“真他娘的倒霉!”骂完爬上旁边一个草坡,往桥那边极力眺望,心想:
大不了闯过去!
少年打定主意,便仔细观看战局,寻找机会。
只见战斗双方军阵铺陈几里,交战处人头攒动,争相挤攘,纵使少年视力极佳也只能囫囵看个大概。只有士卒的呐喊厮杀声、战马的喑喑嘶鸣声、战鼓擂擂轰隆声,混杂在一起由彼及此不断传来,少年一时不由看的呆了。
此战很是诡异,除了桥上正在激战外,其余沿河处又极其克制,双方都没有大面积的泅河进攻,只派小股部队尝试渡河。渡河部队或是在河中混战,或是未及上岸便死于对方弓箭之下,并不影响整体对局。两边都不断增兵往桥上作战,仿佛就是要在桥上决出胜负,不时有士卒从桥上掉落河中被水淹没,双方士卒都奋勇向前,不断的往交战中心填补过去。一座桥能有多宽,整个战场仿佛一个巨大漩涡,席卷周遭的一切往漩涡中心而去。
不多时,一道透明中轻微泛蓝的寒光自桥中向东侧劈去,桥东一方的部队瞬间炸开一个大口子,血雾蒸腾!
少年目光一凜,自语道:“有高手!”
只见那寒光直冲四五丈才消褪,所过之处非死即伤,正中处的人如同直接蒸发了一般,较远处受到波及的人也断臂少腿。东侧部队人仰马翻,绣有“公孙”字样的大旗也斜倒下去,后方补充部队为之一滞。
旋即一个将军模样的人伏着白马往军阵中逃去,后方一员大将乘势追赶入阵,白马将军亲兵死命上来阻挡,被那大将一枪一个挑落马下。
连杀数人的功夫,整个军阵便崩溃了。
前方士卒亲眼见着十多人如蒸发一般死状惨烈,而造成这一切的杀神就在眼前,在军阵中左冲右突勇不可挡,便再无战心可言。
后方士卒则见到主将大旗倒下,军阵前部骚乱,已有士卒向后逃跑,以为主将已死,士气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