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愚,唐展,倪晖三人来到城东北,驿站位于清流河东岸,西岸不远处就是邢五家。
三人骑马并行通过一座高阔的石牌坊,便可见馆驿的外墙,再前行就是馆驿正门,馆驿乃盛唐时期所建,初建时规格不小,正门宽四丈,高两丈,门上悬挂木匾,黑底金字书就“清流驿”三字。
驿站内有厅房五十余间,包括有官员房舍、信使公舍、驿丞宅、武官厅、马神庙、马棚、库房、监房、驿卒宿舍等建筑,清流河岸建有船坞,还停泊着十几艘驿船。馆驿正中间为华严厅。
门口驿卒问明情况,便进去通报驿丞了,三人在门口等了片刻,就见驿卒引着一位驿丞模样的人出来。
“三位贵人莅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恕罪恕罪!”,那驿丞边从内庭趋步而来,边拱手道。这驿丞五十多岁年纪,中等个头,膀大腰圆,肥头大耳,两腮和下巴鼓起,五官被挤压在原本很宽裕的脸部空间,眉毛,胡须稀稀拉拉的随意点缀在相应的位置上,脑袋特别大,帻巾都快包不住了。这样的胖子在如今这个年头里,可不多见。
这快走加拱手带说话的,来到李,唐,倪三人面前时,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唐展道:“潘驿丞,慢些走,若是扑地,我三人都扶你不动的!”。这显然属于老朋友之间的玩笑,没有什么不敬之意。
那驿丞当然丝毫没有生气,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应该已经是最大幅度了,眼睛更是被脸挤得看不到了,笑道:“唐都头此言差矣,我若扑地,应该是就地滚动起来,像打保龄球一样将你三人撞翻后,沿着大门,穿过街道,滚到清流河里去了!哈哈哈”。
原来这驿丞姓潘名贵,淮南舒州人,在这清流驿中已有三十年了,比唐展来滁州时间更长。潘贵和唐展说话之间,眼皮抬起,将李愚和倪晖上下打量个遍。
“这位一定是张大人新任命的李记室了,真是一表人才啊!哟,这位定是从江陵来的荆南节度使倪大人的长公子了!凡人哪有这般气度?”。
这潘贵长相喜庆,又会自嘲,又会恭维,这样的人,具有无与伦比的亲和力。
李愚,倪晖二人向潘贵作揖行礼,那倪晖像是笑点比较低,看潘贵长相及言语,拼命憋着不笑出来,以免失礼,甚是辛苦。
唐展道:“潘驿丞的眼力真好,对了,多日不见您怎么见瘦了?”。
潘贵道:“这阵子,不是闹心事比较多嘛,韩太守遇刺,城中抓奸细,审贪官污吏,贼军又来犯,城中颁布戒严令。再不解禁,我这驿站干脆关门算了,你说说,这么多糟心事儿,人能不瘦一大圈吗?”。这话倒确实合情合理,只是倪晖奇怪,这也不像是瘦了一大圈的样子啊。
那潘贵眼力确是毒辣,从倪晖表情中解读出了这层疑虑,便对倪晖说道:“倪公子不必奇怪,人的胖瘦嘛,是相对而言的,我比唐都头上回见我时,确实是瘦了一大圈,腰带都松了,这是实打实的,绝无虚言。可不像那“天香楼”的姑娘,几日不见,就说“哎哟,没良心官人,这么久没来,可想死奴家了,你瞧瞧,害我受这相思之苦,这腰都细了一圈了呢!”,然后拼命把肚子往里吸。当然,这种不以事实为根据的情形是除外的!”。
唐展道:“难怪嘛,好几次在天香楼那附近看到您呢?”。
潘贵道:“唐都头一定是就在隔壁房间了,为何不来打声招呼呢?”。
这一番话下来,倪晖抿住嘴,脸憋得通红,应该已经憋笑到极限了,眼泪水都快岀来了。
潘贵似乎不肯收手,继续道:“我这人,属于喝水都胖的体质,所以,在仕途升迁上吃了大亏,朝廷下来考核的官员,不查绩效,就光看我这长相,就说,没有尽心尽力,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却让那些少年白发,骨瘦如柴的占了便宜。所以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也只得认命了!可我这人心态好,凡事不能憋着,生闷气,憋尿,憋笑,都大伤身体的,特别是天香楼,长时间不去,绝对是不可以的!”。
这时间,倪晖终于“噗”的笑出声来,潘贵满意的点点头,道:“到华严厅中聊吧,把马让驿卒牵去马棚喂些草料!”,然后吩咐驿卒道:“取新鲜些的苜蓿草料喂马”。
倪晖拿了一串铜钱交给驿卒,道:“这马今日跑了几百里地,有劳小哥去买些黑豆,没有的话,黄豆也行,拌于草料中!”,说完又指着马背上的一个小包袱,道:“这包里是巴州产的井盐,也拌一些进去,这马就喜欢这一口!”,驿卒接过铜钱,欣然应允,牵着三匹马正欲前往马棚,倪晖又紧跟几步上去,回头对李愚,唐展,潘贵道:“我先去马神庙上柱香,稍侯就来!”。马神庙就在马棚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