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共勉路小区

下午的老社区，健身器材区聚集着很多满身满脸都是汗水的小孩和他们的家长，他们笑着闹着，小孩没发育完全的嗓音稚气，一个个笑得开朗。

因为还在大人的工作时间，看着自家小孩的大人不多，更多是暑假来城市里带孩子的老人。

突然，一声尖叫声响起，循着声音望去，发现是一个头着地摔倒在地的羊角辫小女孩，小女孩的额头被磕的红肿，膝盖和手肘也被磨破了点，站起来的时候摇摇晃晃的，显然是被摔蒙了。

而她身后的简易滑滑梯上，站着一个小男孩，瘦瘦的，穿着宽大的横条纹衣服，吊梢眼，塌鼻子，虽然年纪尚小，笑起来的时候却有些痞气，像幼年版的混混。

他指着小女孩穿着的深蓝色背带裙，笑得恶劣。

“给我看看怎么了？”说完，小男孩翻了半个白眼，“这么小气干什么？”

虽然现在看起来还是晕晕乎乎的，但小女孩还是下意识用双手揪住了裙子，双腿默默靠拢，很是胆怯。

“你干什么！”

这时候小孩的家长也赶到了，小女孩的母亲拎着包跑了过来，蹲下身，轻轻的用拇指摸上了女孩红肿的额头后，关切地问道：“庆庆，你没事吧？”

看到家长的小女孩在呆滞了两秒后，才反应了过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妈妈……那个人，那个人把我从上面推下去了！”女孩哭的断断续续的，“他推我，我头好晕啊……”

“略略略，哭什么哭，真矫情。”小男孩的脸上笑得流出了鼻涕，指着大哭的小女孩哈哈大笑。

“你干什么！”女孩的母亲看着小男孩，脸上的错愕变成了愤怒，气得手都抖了，“你是不是推我女儿了！”

“推就推了，这不还活着吗？”小男孩擦了把自己分泌出的恶心液体，拍了拍屁股，开心地从滑梯上走了下来。

“你！”

“好了好了，吼孩子干什么嘛？小孩子都不懂的。”

小男孩的母亲也来了，看着自己的小破孩笑得开心，面对愤怒的母女俩时，语气漫不经心地，道：“再说了，你家小孩就是被推了一下，是你家小孩没站稳而已。”

男孩和自己的母亲长得有五分相似，也是塌鼻子和吊梢眼，但她的眉毛细到几乎没有，身材像一个石墩子，几乎和她那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儿子一样高。

“什么没站稳！”小女孩的母亲虽然恼火，但因为小女孩是被撞到头了，顾不得和这两个罪魁祸首理论，一边抱着小孩安慰，一边匆匆忙忙地走向了共勉社区医院。

小男孩和他的母亲显然并不打算站在原地等小女孩的母亲回来兴师问罪，自顾自拉着自家小破孩，顶着停下玩耍，朝这里观望的小孩们疑惑的目光中，老人家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中，就这么厚脸皮地离开了。

而这些目光，有一道，来自于一个扎着长长的高马尾，穿着白T恤，戴着普通医用口罩和迷彩图案白色鸭舌帽，背着黑色电脑包的女生。

在母子两个离开了三分钟后，老人们交流的声音逐渐变大。

“你看看，这个好像是三栋六楼的那家小孩。”

“我就是三栋的，上次走在楼梯上，差点给那小孩推下去！”

“咦……真可恶啊这小孩，你不和他讲讲道理？”

“我想讲啊。”穿着朴实粉色衬衫的老人伸出了三个指头，慢慢点着，表情恼怒，“你看啊，那小孩还小不懂事，那小孩家人老是耍泼，我年纪大了，不好和那俩人理论。”

“啧啧啧，真离谱。”

“你好？”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脸被口罩和鸭舌帽遮了大半的女生，两个老婆子看起来有些防备。

“小姑娘，你这遮的这么严实干什……”

女生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A5活页笔记本和黑色中性笔，被口罩遮住的声音闷闷的。

“我是附近中学的学生，暑假作业有一项是社区咨询小报，反馈社会不良风气，刚才看到那个熊孩子，所以想来问问你们知不知道那个小孩和他的家长都做了什么事情？”

“是这样吗？”两个老人相互对视一眼，那个穿着粉色衬衫的老人扫视了一圈四周，确定那家人没来，声音压低，“我告诉你啊，那家，就我楼上，602那家的小孩，老是推别人，掀小女孩的裙子，天天含着根棒棒糖，老半夜偷偷撬坏了那个铁门禁门，在上面涂鸦，踢别人的电动车，车总是呜呜作响，真是，可恶的很。”

“那家家长也不是好东西。”那个穿着棕色的老人也靠近了女生，悄悄地说着，“我和你说昂，那家人，男的开餐厅的，他老婆是全职主妇，每天在家里哭天抢地的，据说是男的出轨了，现在在闹离婚。”

“我觉得他就是出轨了，之前我还看到那男的带了个比他年轻的多的狐媚子回家，晚上那声音啊……啧啧啧，颠鸾倒凤，可怕的很。”

女生默默用笔记着两人说的话，在老人们竹筐倒豆子般，说了半天602那家三口的垃圾事，说到实在没得说了后，她眉眼弯弯地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两套精巧的文具套件，递给了老人。

“感谢，这是我的谢礼。”她瞟了眼还在玩耍的孩子们，又看向老人，“希望你们的孙子孙女在新学期旗开得胜，金榜题名，学校生活天天开心。”

“哎呀你这……太客气了。”老人们虽然有些犹豫，但在女孩澄澈的眼神中，还是接过了礼物，笑容都变得客气了几分。

离开了健身器材区，女生将东西装回背包，掏出一个平板，解锁，打开笔记软件，拿着平板，一边走一边数着门牌号。

而那个平板上，笔记软件里正在飞快地自己打字。

“共勉社区三栋602，一家约莫三口，不确定是否还有别的常往来亲友。”

“证人群体1报出了11种恶劣事件，次数未知。”

“主要是道德恶劣，暂时不能确认。”

走到三栋，女生收起了平板，走向了坐在三栋楼下晒太阳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