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那啥，普通牛肉也行。”这时，争执中的父子二人才看见站立在柴房门口的秦森。

那素衣老头如释重负，秦森的话就像是火牛的保命符一样，他立刻放开拉牛的手，跑到秦森身边说道：“哎哟，客人哦，感谢您的体谅啊，小子，没听见吗，这位仙师说吃点普通牛肉也行，还不快让后厨去做。”

听自己父亲这样说，红发青年也不纠结了，放开牛抱着手就往后厨走去。

“仙师啊，让您见笑了，我这孩子就想修炼，可是他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懂什么修炼嘛。”老头叹口气，眉头紧紧地拧在一块。

“没关系，对了，老掌柜怎么称呼？”

听秦森这样一问，老头立马挥挥手说道：“哎哟仙师您不必客气，小的并不是这家店的掌柜，只是个管事的，你叫我曹老头就好，这里的人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哦，这样啊。”秦森知道，这老头就是凡人一个，属于那种在底层见不到太阳的人，一年的收入只够养活家人，这老头应该也指望着自己的孩子能有出息，只是看父子俩的脸是属不像是亲生的。

“曹店主，这样称呼你应该刚好吧。”秦森笑呵呵的，他确实挺想了解这些人间之事，不等这曹老头有所回答，秦森便开始继续询问了，“我要是说你的孩子有修炼的天赋，而且还是绝顶的天才，你会让她去修炼吗？”

听秦森这话，曹老头忽然笑了出啥，那沙哑的笑声令人听着不适，“仙师啊，你就别拿我老头打趣了。这小子就是个普通人，怎么会适合修炼呢？再说他的灵根测试的老师也说了，他不适合修炼，容易走火入魔，这方圆百里内的宗门都没有敢收下他的。”

曹老头其实也想孩子去修炼，只是那些仙师说了，这孩子的特性就是容易坠入魔道，未来也没啥大成就，与其将他送去那水深火热的修仙道途，倒不如让他在凡人世界里活过一生。

“魔道又如何呢？这孩子若是不修炼，那世界将会少一个双灵根的修士啊。天生火象，曹店主，有些路，是需要他自己去走的。本心善良，那他永远不可能入魔道。那些人之所以不收，那是因为这孩子的修炼之路所需要的资源太多，而我，可以给他他想要的所有资源。”

一阵风吹来，掀起树叶落地，曹赞躲在门口，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他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眼神的犹豫缓缓散去。

“谢谢前辈厚爱，但是我想我还是留在这里吧。”

红发少年从门口钻出，站在了秦森的面前。

秦森一愣，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是这样的答案，秦森看看那孩子又看看老头，没说什么，他在等老头的答案。

人间生烟火，油盐半盏灯。

秦森挺享受这人间的生活的，那么多年了，他还记得在地球生活的日子，没事做的时候就喜欢找个地方一坐，看着日落的余晖洒满整个世界，然后等父母那开饭的呼喊声。离开之前，他还有个女朋友，他们就像普通人那样逛街，看电影。只是那么多年了过去了，所有人的面孔都已经变得模糊，就连名字也变得模糊了。

此景此情，竟让秦森想去寻找自己亲人的模样，去找爱人的模样，可是记忆早就混做一团，关于亲人和爱人的模样，秦森早就记不清了。

其实这孩子的答案挺好的，修仙最缺的是感情，活着，会麻痹掉太多的情感，昨日亲人被杀害，明天爱人也有可能会遇难，因此，修行之中最忌讳的就是感情上的事情，那就像是刺向自己的利刃。这孩子，他其实更在乎老头子吧。

“唉，赞儿，你去吧。你不和我一样，活在这个大陆的最底层，仙师给你一个往上爬的机会，咱要抓住这个机会，知道吗？”老头讲着讲着笑起来了，仿佛自己的儿子就是睥睨天下的大帝一般。

“老头子，你睡昏了吧？以前你不是不让我去修炼吗？”曹赞一脸懵，刚建好的心理防线直接塌了，这老爹的变化也太大了。

“去你丫的，你老爹我清醒的很。再说你老子小心我揍你！”曹老头白了自己的孩子一眼，随后看向秦森，犹豫了半天，又起身把孩子推出去接客，最后将秦森拉到一个包厢，锁好门，才准备解释。

“这孩子不是我生的，是我捡到的。”

秦森微微一笑，他自然是猜到了。老头看到秦森这一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是他还是想听听秦森的名讳，还有他的宗门所在。

“前辈，不知道您的尊称，还有贵宗的名号。”

“我名秦森，宗门为秦！”

老头哦了一声，他只觉得秦森这名字很熟悉，但又说不上来是从哪里听过。老头也没在意那么多，他只是觉得秦森与其他的修行者不一样，但这老头子并不确定这个决定是好是坏，但是为了孩子的未来，他觉得值得一试。

十四年前，雷雨交加的夜晚，中、西、南三州交界处有一条万米宽的长河，曹老头便在这地方生活。他原本就是个捕鱼的单身汉，没有修行之事烦人，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下河捞鱼。

那天夜里，一对夫妻不约而至，女子脸色苍白，毫无血气。但曹老头子那男子，河对岸不远的曹家长子——曹英华。这些人都是些修仙之辈，论血缘关系的话，老头和这对夫妻也算得上是同一祖辈的。

那男子见到老头便直接将自己怀中的婴儿扔给了他，那两人没说什么，便离开了。可老头知道这两人的意图，他们想要自己抚养这孩子，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两人杳无音信，就像这孩子与他们无关一样。

期间，曹老头也去打探过曹家的事情，可得到的消息几乎没啥用，凡人啊，哪儿会知道这些修炼者的事情呢。后来，曹老头才明白，这孩子就是个弃子，不知那夫妻二人是谁发了善心，让这孩子活了下来。

老头似乎隐瞒了什么，但这些并不重要了，秦森明白这曹老头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去帮这孩子一把，去让他认一下自己的亲生父母。只是，修行者真的会如此温情吗？

不见得。

三年前，某宗门宗主之子无法修炼，宗主亲手将其扼杀。

五年前，某宗门带领弟子入凡间杀灵兽，其下七个弟子皆不认亲兄弟，甚至还有拔刀相向者。

封尘坐上门主的百年之内，其夫人为他诞下近百个孩子，最终活下来的只有能修行的十二人。其中资质较差的沦为杂役，活的还不如一个普通农户。

大门大宗也如此，更别说处于三地交界之处的曹家了。

“老头，你应该知道修仙者最无情的吧。”

曹老头一愣，苦笑了两声，“知道啊，所以这孩子一直都没有拜什么师，之前他还因为这些事和我吵过架，后来他慢慢的麻木了，我不想让这样一个好苗子成为废人，你有能力让他成长，我信你，所以我将他交给你。”

秦森撇撇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最让人不安，成事了还好，可是万一辜负了呢？

征途漫漫，秦森从不敢打什么包票，他甚至觉得自己也是个无情之人，曾经的他，也挥手灭过一宗，千百人的血凝成溪河，煞气冲天。至于为何灭宗，秦森已经不知道缘由了，总之现在想起这件事都令他十分不悦。

“老头，这弟子我收了。我会想办法让这孩子见到他父母的。”

就当是做个好人好事，并且他来此地的目的就是为了收下曹赞，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一脸淡然的秦森，老头挤出了一个笑容。

上位者中，有几人能记住落魄者的哀求的呢。老头只当是向苍天许了个愿望，至于成不成，那就看那看不清摸不到的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