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沪海又进入了一年之中的冷冬季。四年前的十二月,一个女人守着我和我的母亲,苦苦坚守着我平安来到这个人世间;而四年后的十二月,我哭着喊着苦苦寻找着这个女人,问大人们:她到底去了哪里?
雨夹着雪,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天,阴霾哭泣的天啊,悲伤地同我一起寻找着这个失踪的女人。
“外婆呢?外婆到底去了哪里?咱们去找外婆吧!”
我固执地寻找着我的外婆,我不相信我的外婆就这样突然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我的外婆到底去了哪里?
多年后,我才明白,我的外婆走了,我的外婆离开了我的世界,她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外婆在这个世界的终点,没有外公的陪伴,她孤独地走了一生,最后孤独地闭上了她的眼睛。
钱小丫按照外婆的遗言,将外婆一人葬于静园。外婆选择了单墓单穴长眠,这是生不能离,死必须离的决绝,下辈子,下下辈子,外婆再也不要与那个叫钱南生的男人有任何的瓜葛。也许,只有永别、只有离开这个世界,才能给外婆这苦痛的一生,划上句号。
钱小丫一下子也没法适应外婆的离去,即便外婆病着,总还能看到外婆躺着的身影。她后来常说,自己出门在外,只要电话打回去,电话那头总会传来外婆接起电话的声音:“喂,小丫啊!”
有一次,钱小丫去银行办卡,毛毛躁躁的她,又忘了带身份证,她随手拿起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她想让外婆帮她看看她的身份证是不是落在桌上了。可是电话那头很久都没人来接,钱小丫这才恍然,外婆早已经不在了。
我的病越来越重了,有几次哮喘发作时,小脸憋得青紫,挂进去的平喘激素药对我都起不了多少作用。无奈的钱小丫,只得带着我去看中医,一碗碗熬好的中药,端到我这个五岁的小童面前。
我看到黑乎乎的汤药,很不愿意喝,总是扭捏着和钱小丫磨耐心。我不喝,钱小丫就哄我喝,于是好一顿讨价还价,看猫和老鼠十分钟,玩积木半小时,出去骑车遛弯一小时,我总有一堆的要价,钱小丫便试图压价,几个回合之后,我们达成一致。
药我一碗碗喝下去了,猫和老鼠也都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但是我的哮喘没有任何要见好的意思。
家种常年弥漫着中药味儿,我和外婆的两个药罐头在厨房的煤气灶上,此起彼伏地沸腾着。我断断续续反反复复地发作哮喘,钱小丫这个当妈的心,天天提在嗓子眼,只要我一咳嗽,她便将耳朵凑于我的背上听,于是钱小丫竟然练就了不用听诊器,单用耳朵便能听我的肺,判断这是啰鸣音呢还是哮鸣音。
我奶奶自从钱小丫辞职在家后,她就不过来了,不过老人家心系着我家的二胎,偶尔打个电话给儿子姜季呈,催的便是二胎。
“不如再生一个,妈是过来人。”
“嗯,我们考虑一下。”
我奶奶苦口婆心劝着,我爸当然得认真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