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榛在后殿的西殿中休息了一阵,惦记着找赵构办事,时不时涌现出见他的冲动,终于忍了下来,一直等到晚膳时分。
晚宴设在后殿中殿。
宴席简单,原来赵构打过招呼,以战事临近为由,要求一切从简,不允许大肆铺张,赵榛一贯丰简随意,不觉得有异,秦桧亦保持沉默。
赴宴的人数虽多,但宴席匆匆,反而有些冷清,众人分餐就食,赵榛与赵构坐在上席,分左右尊卑位置坐下,赵榛不饮酒,赵构也不饮酒,二人随意捡些肉菜入口。
赵榛心中有事,食不甘味,想开口与赵构套近乎,赵构抢先道:“十八哥,若无事,到王兄房中坐坐?”
赵榛巴不得如此,赶紧点头应允,赵构随即招手示意离席,他随身带着一个青衣青年,青年想跟在身后,也被他阻止了。
二人不管其他人,直接去了东殿赵构的房中,众人只能坐着等候。
秦桧破天荒地与李回饮了几口酒,回首看了看,好像很惊讶,问道:“咦?我的恩师大人呢?我还要敬他一杯。”
李回用手指了指殿外东边。
秦桧若有所悟,点了点头,举樽遥敬了李回,自己嘴唇沾了沾酒樽,放下后不再饮了。
众人干等着,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功夫,赵榛、赵构始终未再回席。
时候不早了,李回让属下去请二位王爷回席,不一会,属下返回来禀报,道:“二位王爷说已经歇息了,不回来叨扰诸位大人,请大人们自便。”
李回听了,泰然得很,一切似乎在他意料之内,淡然地让众人自便,拉着秦桧走了,众人见状,纷纷离席往回撤,那个青衣青年也赶忙走了。
后殿很快恢复平静,大殿的殿门慢慢关闭,将灯光掩住,殿前的院落一片漆黑。
后殿西边的侧殿黑乎乎的,看不到一丝亮光,唯独东边的侧殿,昏黄的蜡烛光晕映在窗纸上,依稀看见殿内人影晃动。
东殿靠里一间屋子是赵构的寝房,房里摆设简单,一木架床,一张书案,除此以外就是一些取暖盥洗的家具,仅此而已。
赵构丝毫不觉得简陋,端坐在书案上首,兴致勃勃地与案下一人陈述着,这人背着手在听,是汪伯彦。赵构说完后,看着汪伯彦,目光复杂。
汪伯彦也觉得不可思议,赶紧问道:“信王真的如此直言不讳?”
“正是!”赵构脸上有些得意之色,但心里十分错愕。
刚才赵榛在这间屋子里,和他说了些话。这些话,一部分暴露了赵榛的心声,赵构自认窥到了一些秘密,所以有些得意,但更多的是惊讶,赵构听了之后,一肚子惊讶,当时压在心底,没有表现出来,赵榛走了后,这股惊愕之情再也隐藏不住,浮现心田,久久不能消退。
赵构说完,仰头吞了一杯酒,手中紧紧地捏着酒杯,过了一阵,才将杯子放到案上。
那个青衣青年已经回到他的身边,站在一旁,急忙为他蘸酒。
赵构仰头,又一干而尽,低下头,见汪伯彦欲言又止,便道:“汪龙图,你为我参谋参谋。”
汪伯彦本官为相州知府,在朝中的贴职为龙图阁直学士,此时读书人以入馆阁做学士为荣,赵构以此称呼,是为了彰显敬重他,有意为之。
汪伯彦在案下来回走了几圈,回到赵构前方,站定,抚着长须,推敲道:“殿下介绍陈总管时,我观信王颇有拉拢之意,如此说来,他对殿下之言恐不会有假。”
赵榛在陈淬面前滔滔不绝,大出风头,赵构当时便心有不霁,此时汪伯彦提醒一下,赵构回忆起这件事,十分赞同,道:“你提醒的对,十八哥不会胡说的,只是……他怎么敢和我直截了当地说?莫非他获悉了你我的计划……”
汪伯彦摇了摇头,道:“不会!借机离京、延迟归京,乃我亲自为殿下制定的计策,除了几个亲近之人,不可能被其他人知晓,信王与殿下素无交集,这种可能性……不存在。”
赵构自认他与汪伯彦谋划之事极端隐秘,不虞为外人知晓,不由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