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榛这才明白这俩小鬼原来是想招募自己一行人,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我们吃的是逍遥饭,受不了约束!”
丁小苗怕赵榛几人这就跑了,那今天的如意算盘可就落空了,于是硬着头皮道:“李大哥,不约束的。只要把名字一填,每天到点去领饭钱,晚上帮着巡更便可,其他都不管的。既不刺字,也不点卯。不约束,一点也不约束!”
赵榛清楚他二人本性良善,不是肯做坏事的宵小,看着二人慌里慌张的表情,猜测必有隐情,便吓唬道:“不对!事情没那么简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一定是拿了刘大仙的钱,所以才这么卖力地替他办事。”
丁小苗与高迈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赵榛从何看出他们心中的小算盘。
赵榛看在眼里,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说吧,如何收钱的?说清楚了,我可以考虑考虑。”
高迈与丁小苗想了想,头扎在一起嘀咕了几句。商量好了,丁小苗垂头丧气地坦白道:“李大哥,若是我们能够拉你们入募,每拉一人可拿十文牙钱。都是现钱,当场付钱的。”
原来拉人入募,可以按人头拿佣金回扣,如此招募有什么战力?赵榛当时有些愤怒。不过,抬眼见高迈与丁小苗像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心头一软。一文钱憋死英雄好汉。他们手头拮据,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便叹了口气道:“我们四人,按每人十文钱算,可领四十个大钱?”
高迈与丁小苗一起点头。丁小苗试探道:“李大哥说过,贵东方门有一百零八个好汉。要是都能来入募的话,就远远不止四十文了。”
原来他们盘算了这么一大单生意,赵榛有些啼笑皆非。
丁小苗又道:“这些钱便由李大哥决定如何分配,只要给我们一些买米、买面的钱就可以了。我们都给家中阿爷送过去。”
“唉”,赵榛又叹了口气道,“靠这个谋些口粮钱,能撑多久啊?终究不是个事。”话虽这么说,已经不忍拒绝他们,便道:“好吧。今天只我们四人先去报名,其他人改日再说。”今天有缘再碰见高迈与丁小苗两人,赵榛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也算是回报他俩那晚抬轿子的苦劳吧。
高迈与丁小苗听赵榛满口承诺下来,顿时高兴地蹦了起来。二人这就簇拥着赵榛,挤进人群中。人群背后,支着几张桌子。已有不少人堵在桌前报名。赵榛拿眼一瞟,见这些人面黄肌瘦,看打扮十有八九都是流民,想来都是图个入募以后混口饭吃。
招募的人挑剔得很,态度极不耐烦。户碟公凭验得非常仔细。却看到有人在桌肚底下偷偷地递了一两个大钱,募人便飞快地在簿子上记下名字,算是入募了。便这不着调的江湖玩意,还不忘兴这个花钱办事的陋矩。想来乱世有口饭吃殊不容易,赵榛暗暗嗟叹。
高迈与丁小苗却不在人群中耽误,领着赵榛进了前方的宅子里。赵榛低头问了下二人,原来外面摆的摊子招揽主动入募的,经人介绍入募则在这屋里。屋里塞着几拨人,也很拥挤,几乎看不出队形。高迈、丁小苗领着赵榛等在一处队列后方。过了好一会,队伍前方一人领了一个布袋子,自然是该得的牙钱。他拿在手里掂了掂,看起来沉甸甸的,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队伍前首站着一位道士模样的人,因前方的人空了,抬眼看见赵榛几人,挥手冲着丁小苗道:“小细丁,这是你带来的人?”
丁小苗赶紧凑上前,讨好道:“何师兄,这是我新认识的几个朋友,都说要入我们天丁神军。”
何姓道士长相平平无奇。唯独两撇八字须,又细又长。要不是穿着道服,看他猥琐的表情,倒以为是个毫不忌讳在额头刻着明晃晃“奸商”二字的商人。
何道士听丁小苗这么一说,捻着八字须,笑逐颜开:“好,好!如今汴京安危在即,有这多壮士挺身而出。实乃我京师之福、大宋之福。”这官话自然是说给赵榛听的。又对着丁小苗、高迈哄道:“我们天丁神军,享受朝廷的钱物津贴。便是这二位小兄弟,若是能招人入募,也能得些进账,好贴补些家用。”说着,便端起毛笔,要问赵榛几人名字,好登记下去。当下,他的心中只存有一个念头,赶紧招人捞钱,没有什么比这更要紧的。
“且慢!”赵榛听他询问自己的家世,没有回答,而是打断他问道:“我听阁下刚才所说,入募可得牙钱。不知这牙钱当为几何?”
何道士有些意外地望了望赵榛,又看了看小细丁,不耐烦道:“牙钱按人头算,一个人头十个大子。便这么多!”
赵榛刚才目睹了前一队伍,默默数过他们的人数,又掂量过那个钱袋子分量,心中已然有数。这道士可以诓高迈、丁小苗年少无经历,却诓不了赵榛。当下,拉着丁小苗道:“小细丁,这点钱打发叫花子?我们换个地方问问看。”入募一事俨然是桩生意,赵榛自信必定还有其他招人的地方。
何道士本想矜持一二,抬头见赵榛当真领着几人就要出门,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赶紧追了上来:“价钱嘛,可以商量,可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