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悬神色一滞,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叫“得加钱”?
不是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吗?不是生死与共的同门师兄弟吗?现在不该按照话本里面的剧情,一剑挑杀夺取了他的小命?
啪!
突地一声,茶杯再次重重砸在桌面上。
叶悬身体猛地哆嗦一下,扭头看向身旁,一个面色冷漠的正盯着他的年轻人,一个杀人杀到天怨人恨的魔头。
“北玄执事,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叶悬强挤出一个微笑,快步起身,弯腰立在一旁,“小的愚昧无知,您不妨说明白些。”
心里则暗骂着叶氏家族的一群老不死的混蛋,得知世代单传的曾孙子叶清玄被人欺负,却随便找个由头打发他过来处理,这曹北玄登山二十年,杀过的人都快赶上他叶悬见过的人了,跟这魔头相处提心吊胆不说,事后回去还要受家族责难,真他娘的里外不是人。
钟贞拧转着茶杯,视线始终没离开这个紫袍男人,一动不动的给其压力,“一个内门弟子,想要不露痕迹地处理掉,就得大费一番心思啊。”
叶悬忙说道:
“这个无需您耗费心思,由我叶氏将这贼子引来山来,到时候您再出手,神不知鬼不觉,绝对没有人能发现!”
引我下山?钟贞敲了敲桌案上的青色存储玉佩,嗤笑嘲讽道:
“你们叶氏财大气粗,把持着岁末城的大笔生意,族内还没几个仙家供奉?”
叶悬刚要回话,突然明白钟贞的言外之意,犹豫片刻道:
“叶氏一族不过两名金丹境供奉,对付筑基境的钟贼只恐有失,而且家主不许叶氏族人、供奉涉足其中,小人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派人请您过来。”
“要是小人想请您替山门除掉这奸细钟贼,不知需要多少的茶水费?”
这就让出主动权了?钟贞心中诧异,盯着叶悬看了许久,得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屋内两人,肯定有一个人是个傻子,但不是穿白衣服的。
“如果这要是被反向钓鱼,那我可以直接投胎重生了……”钟贞心中吐槽,没耽搁用太极八卦图卜筮算了一卦,得出叶悬此人真把他当成了曹北玄,还是深信不疑的那种,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气氛忽然沉凝下来,叶悬偷瞄着白袍年轻人逐渐严肃神色,想起家主万般嘱托交代,当即心中一狠,抱拳郑重行礼道:
“只要能够替我山门除掉奸细钟贼,北玄执事只要有所需求,我叶氏一定满足!”
……不对,两个晚辈子弟之间的争斗,为什么值得叶氏下这般重本,不顾一切也要杀掉我?
手中茶杯一抖,些许茶水飞溅到桌面上,钟贞眸光闪烁,若无其事松开茶杯,冷目看向叶悬:
“我曹北玄平生最恨被别人欺骗。”
“你们叶氏,为什么一定要杀死钟贞?”
“这……”叶悬愕然一惊,这才发觉心急之下,自己好像将某事说漏了嘴。
打着替小辈出头的名号,实则另有缘由…大凉王朝的乱臣贼子?钟贞心有所悟,霍然起身,“既然不说,那今日就此事了!”
叶悬喟然叹息一声,脸上少了几分纨绔子弟的神色,再次抱拳道,“北玄执事先坐,听我慢慢道来,钟贞此人,真是不简单呐。”
“给你一句话的机会。”钟贞面无表情,衣袖似有灵气飘动震荡。
叶悬心里叹了口气,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得斟酌说道:
“汤国皇室前几日特命仙家供奉来岁末城中打探消息,听说有一钟姓外门弟子入山修行,召集城内八大家族中的五家话事人,说要在名正之争前,取下这贼子项上人头,给的报酬……”
顿了一下,叶悬苦笑摇头道:
“相当于岁末城半年的税收,足足十万两黄金,但这绝不是我叶氏借机敷衍执事,只要您除掉钟贞,事后您可以拿走七成报酬,叶氏只留下三成打点关系,不知北玄执事意下如何?”
汤国皇室要除掉我,为什么……钟贞许久没做应答。
汤国位于凉国以南,曾经是凉国的藩属国,约六十年前独立出去,近些年因奉道宗正名教为国教,国力、国运隐隐有成为东方三国的老大哥。
凉国乱臣贼子密谋反叛,看来少不了外部势力的帮助…原来我被赶下皇位,藏着这么多股势力……钟贞看向叶氏一族的叶悬,沉声提出新的疑问:
“为什么汤国皇室要找尔等五个家族?”
直接贿赂祖师堂执事、长老不是更简单?
叶悬欲言又止,担心惹得魔头动怒暴起伤人,犹豫着如实回道:
“小人只是听说,听说汤国皇室找到过山门祖师堂中的某位长老,许以厚利,但为保斩敌无形之中而不引起怀疑,又埋伏了两层后手。”
日了狗的仙人,你们这群人为了杀掉我,为了斩草除根,真是费尽心思啊……钟贞心中一沉,又接连询问了几句,知晓叶氏引他下山的办法,又确定了套不出别的信息后,神色漠然望向叶悬道:
“为保宗门无事,斩除奸细,我曹北玄理当以身作则,奸细钟贼便交由我对付。”
叶悬大喜过望,然后理所当然地听见了那个但是。
“但是,你们叶氏要给我三颗可以增添灵寿的长生丹药,汤国皇室的报酬,我曹北玄一概不要。”
这才是他今日忍着困意倦意也要“单刀赴宴”的原因。
叶悬深吸了口气,强忍着肉痛从储物袋中取出三个莹白色小瓷瓶,放入桌案上的储物玉佩中,一同递了过去,“长生丹这类丹药太过罕见,还望北玄执事给我叶氏一个筹集丹药的机会,不日就是岁末城一年一度的拍卖会,届时无论价格如何,叶氏一定替执事拿下!”
“这里有三颗可以缝补真灵,滋润人身气血的清灵丹,价值连城,颗颗百年难遇的高阶地级丹药,虽然无法增添寿元,但是可以极大延缓人之本命真元,请北玄执事勿要嫌弃!”
可惜,还是没有长生丹……钟贞对此早有预料,默默收下储物玉佩,心中又替师兄曹北玄多上了一炷香,然后与叶悬商讨一番“杀人”细节,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以及暗号暗语,告辞离去。
叶悬大为激动,没想到一场谈话就敲定了此等大事,无论如何都要执意将钟贞亲自出楼去,两人刚出房间,就见到一中年妇人迎了上来。
妇人不过中人之姿,气质却是极好,清雅恬淡犹如豪门贵妇一般,言行之间令人心情舒畅开朗。
“阙月楼管事叶薇,也是叶清玄的姑姑,”刚谈好一桩大生意的叶悬笑着介绍一句,不出意外看见白袍年轻人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心中了然,用着长辈的口吻问道,“叶薇,遇见何事这般慌张?”
叶薇先与钟贞施了一万福,而后轻声回道:
“阙月楼又有丫鬟出现怪病了。”
叶悬皱了皱眉头,不由分说挡在叶薇身前,不给妇人请求的机会,笑与钟贞道,“北玄执事,楼上就有直达城北的传送阵,您这边请!”
片刻后,送走了这尊魔头,春风得意的叶悬回到房间,发现叶薇还站在廊道中,收起脸上笑意,走了过去,“叶薇妹子,你可知道方才那尊大佛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