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梓靖做了一桩很长很长的梦。他梦见了另一方广袤无垠的世界,在那儿,他走完了一个与此界全然无关的一生。信息,科技,社会……不同的人文,不同的风气。他在那儿勤学,高举,交友,结婚,生子,从业……完整的记忆真实地浮现在他脑海里。
不知是他梦见了自己在那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的自己梦见了他。
万般玄妙,自无可言说。
一段段记忆于恍惚中慢慢融合。许是头脑昏胀,盖因婴幼嗜睡,杨梓靖再次沉沉睡去。
……
次日清早,国公府内气氛再一次拔高。东府西府处处张灯结彩,流水宴席延满府前青亭,府间石文,府后北酥三街。那孟婆婆一身红庆衣裳早早来到这儿,从着陈家娘子与府里管人的主事聘了个贺庆妈子,便随着十几个同行一道儿绕过中堂,进了中院等候。
少顷,有侍女从西边儿厢房里出来,唤上孟婆婆在内的几个妈子重新进了去。
入了里间,孟婆婆忍不住心中好奇,抬眼儿瞧了瞧内中设置。只见房中席地铺满红毯,当地放着麒麟首六足蟒沿鎏金珐琅大火盆,正面炕上盖着白绒毛毯,设着大红彩绣仙鸾衔子的靠背枕,外另有石墨青鹿图文的袱子搭在上面。金毛狐皮坐褥上,一倩丽妇人宁静端坐,她怀中抱着金丝银绒花蕊婴被,而杨梓靖正于其中酣眠。这美丽女子便是杨梓靖之母,范氏。
不等孟婆婆惊奇于内中辉煌,便已被范氏之容貌所痴愕。
鸭蛋玉面,鼻巧鹅脂,腮凝新荔,体态微丰,温柔沉默,静若素仙。虽色略苍白,却更添蒲柳风情。
见孟婆婆如此不知礼数,领人进来的侍女荷香轻叱一声:“老妈子,看什么呢?守点子规矩,夫人岂是你能定眼驻望的?”
孟婆婆听了,忙低下头,不敢言语,正犹豫是否需要下跪求谅时,一道莺情婉转的声音传出。
“好了,荷香赶紧装备着吧,宴快开了。”
“是,夫人。”
荷香闻言,接过范氏递来的杨梓靖,至一旁站着。随即,范氏朝另外两位侍女道:“莺歌,来帮我上妆。秋珠,你领着这些妈子干事去吧。”
二人领命,孟婆婆几人也随着秋珠离开。
不久,杨梓靖睁开惺忪睡眼,灵动的眸子扑闪,好奇地看着抱着她的俏丽少女。荷香也是兴奋兼好奇地看着他,继而朝正被莺歌精心打扮的范氏道:“夫人,少爷醒了!”
范氏闻言,忍住回头查看的冲动,此时正处上妆关键之时,不便擅动。他背后的莺歌也忍住好奇,精心打理着。然而,杨梓靖感受着内间三人沉默的古怪氛围,迎上荷香那期待的目光,却是一头雾水。
“她们怎么了?还有这个小姐姐怎么用这种看着宝物一般的目光盯着我,虽然你很好看,但我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你这么看着我,我会害羞的啊喂!”
许是记忆的圆满融合,杨梓靖的思维言语全然不同如今世界。而他也知晓如果将这种话于此界说出,是为浪荡无礼,也只能心里想想。是故学好这方世界的语言习俗便成了他融入这里的重要任务。
“诶,少爷怎么没哭啊?吴老不是说婴孩醒后会大哭的吗?”
荷香此时有些疑惑,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惊呼出声:“莫非少爷是个哑……”
话还未说完,便被范氏抬手打断。荷香自觉失语,连拍了拍嘴,忙道:“奴婢有罪,忘议少爷。请夫人责罚。”
“好了,我素知你是个心直口快的,今日喜宴,便饶了你。下次再有,并这次一起领罚。”
“谢夫人宽恕!可是少爷这般情况,该如何是好啊?”
荷香见不用被罚,自是喜笑颜开,不过看着一直不吭声的杨梓靖,转而又苦恼道。
“嗯……我听闻婴儿不哭乃是有先天郁气堵塞口道,倒可以试着打几下?兴许靖儿受了痛楚,一股劲儿冲开郁气呢?”
“……”
这回倒是杨梓靖没了话说。
“您瞧瞧,哪家亲娘这样对待她刚出生的儿子啊?这还没开始过日子呢,就已经手痒了。这亲娘看着端庄娴静,没想到也是个不正经的。别人敢说,你就敢听敢做啊!”
杨梓靖在心中疯狂吐槽着。可看到那侍女荷香一脸信服地准备抬手“进攻”时,他也是待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