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他倒了一杯水。
端着水杯,她好心地递到了他面前,“要不要喝点水?”
他接过水杯,像个无家可归的大孩子似的,捧着杯子不敢喝。
好像喝了,就再也没有人会递给他这么一杯水了。
她坐在了他身边,“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周辞巽痴痴地望着她,又想起了自己带来的文件,他重重地放下水杯,略显仓皇地从文件夹里翻出了一份报告,玻璃杯被微颤的指尖碰倒,冰凉的水迅速洒在了光洁的茶几上。
徐朝曦微愣着,还没来得及收拾打翻的杯子,他便扑了过来,埋在了她怀里,压着那份报告,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衣服。
他沙哑着嗓音,呢喃着,“对不起,可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她不明所以,在想他是不是今天的饭局,受到了什么刺激。
他抱着她的腰,没有看她,“五年前,是我不好……”
徐朝曦低头,看了看他紧紧攥着的东西。
好不容易从他手里抽出,翻了两页后,才恍然发现,这不是什么文件,是一份病历,从头到尾,都是英文。
她留学几年,英语一直很好。
这是他的病历,整整三年多,他都过着什么也看不见,生活不能自理的日子……
视神经脊髓炎……
周辞巽的声音越来越低,“小曦,求你,求你怜悯怜悯我……”
他不喜欢拿钱逞凶,也不喜欢拿自己的苦楚,来得到她的那么一点的可怜,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办法再眼睁睁地看着,她身边还会有别的男人出现了,哪怕是求得一点她的怜悯之心也好,他不介意,自己在这方面更卑劣一些。
徐朝曦不懂是什么病,可她认识这一页一页的英文。
漫长的治疗,恢复,他一直,都在想着,回来找她。
她轻颤着,说:“你、你生病了……”
他丢了那所谓的尊严与骄傲,借着醉意,断断续续同她说着埋藏的过往。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间歇性失明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去做检查时,已经趋于严重,除了失明,还伴随着各种行动障碍。在她忙于学业的时候,他就尝试做过治疗,但最终的结果还是,他可能,终生无法痊愈。
所以,在短暂的治疗恢复视力后,他只能赶走她。
他将成为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诚然,他父母有钱让他一直带着这个病半死不活下去,但他的小曦不可以,她只适合最好的。
“我用了四年的时间治病,你知道,当我得知你在这个遥远的地方,孤身一人时,是什么心情吗?我所想的是,只要还能再看你一眼,这四年的努力,就都值得。”
“我以为,我是个很大方的人,我以为我求的是你的幸福,可我错了,我一点也不豁达,我自私又小气,我求的是你这个人,除了我之外,谁也不可以,待在你身边,我见不得他们,离你太近。”
“你明明一直都一个人,为什么,宁愿去相亲,宁愿在那种小白脸身上浪费时间,也不愿意,再回头看看我呢?我曾以为,我能够接受你会选择别人,原来我错了,我接受不了,小曦,哪怕是怜悯也好,只要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辞巽很少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可他现在,只想扒开自己的伤口给她看个清楚,求得她那么一点点的怜悯。
“小曦……小曦,求你了,可怜可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