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温不由摇头。
当初杀董卓,尚有吕布为刀。
而李傕,又是沈定击败的。
现在沈定手握大军,又勇武非常,谁能败他?
“闭门谢客。”赵温做出决定,换了個更舒服的姿势,“收拾收拾,准备跟随乘舆去长安。”
又过一日,制以伏完为辅国将军,桓典接掌执金吾,又遣使就拜赵岐为光禄勋。
随即任命裴茂为卫尉少卿,成为第二个确定的少卿。
无论怎么说,沈定还是要用士族子弟,大将军依然要善待大族,沈公虽放纵部曲,可仍不失为汉室忠臣。
洛阳忘记了郭、台二人,也无视了被一网打尽的虎贲郎。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九寺少卿的选择上。
只有天子,坐在杨安殿中,看着空荡荡的殿门,甚至连怨恨都生不起来,他被深深的无力感纠缠着。
哪怕身旁就有侍中、侍郎,又有宫人宦官,但他却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无可凭依。
乘舆终究往长安去了。
在此之前,钟繇已在刘雄鸣的护送下,先行向西,往三辅方向去。
不过他没回长安,直接经杜陵,直入子午道。
一路从洛阳到杜陵,越往西,所见百姓面颊越饱满,脸上希望与生机也就越多。
尤其是过了华阴之后,路遇农田,再无空闲抛荒之地,全都种上了作物,三三两两的农夫在田间除草翻土。
眼见杜陵就在眼前,钟繇突然开口问道:“刘将军,你是蓝田县人?”
刘雄鸣驱马稍稍靠近,大声回应:“正是!李傕乱政时,我带乡人躲入蓝田山,后来被大将军寻到,才成了大将军部曲!”
“蓝田同此前比如何?”
“使君是问,大将军兴兵之前?”
得到钟繇的肯定,刘雄鸣一边思索一边回答:“要说不同,大概就是以前到处是饿死的人,到处是吃人的人。现在么,已经许久没听说有人饿死了!”
说到这里,刘雄鸣笑道:“那时候能吃的都吃完了,躲在山里全靠树叶草叶充饥。王将军到我寨中募兵,说大将军要让百姓有饭吃、不饿死,咱们就都跟着走了。”
他顿了顿,感慨道:“大将军治军严厉,每战也不惜人力,但跟随大将军之后,还真就没饿过肚子!”
“竟是如此。”钟繇点点头。
千条万条,落到百姓身上,就这一条:有饭吃,不饿死。
沈定一开始是这么喊的,后来虽然不怎么喊了,但一直是这么做的。
钟繇觉得这就是沈定的底线,只要不突破这个底线,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自由度还挺高的。
当晚驻营之后,钟繇召集部曲议事。
刘雄鸣所部,几经损耗补充,现在维持在四千人上下。
其中正兵两千左右,辅兵一千五左右,另有约五百斥候,这些人全都是步卒。
辅兵不是说就不能打,只是实力差一点,要求低一点,平常累一点。
安营扎寨,埋灶做饭,保护辎重,全都是他们的活。
辅兵还有一个军医队,处理日常伤寒杂病、跌打损伤、虫叮蛇咬乃至刀兵之伤。
十多名校尉司马聚在营帐中,刘雄鸣一一询问各部曲士卒情况。
所有部曲确认之后,刘雄鸣转向钟繇:“使君,我军已可入汉中!”
钟繇点头,环视诸将校,开口道:“汉中之敌,一为郭汜,一为张鲁。我等从子午道入,必直面张鲁,亦即五斗米道!”
众人都听过米贼,知道彼等悍不畏死,一时间都有些紧张。
钟繇则知道得更多。
张鲁的济民之策比沈定更彻底,想从下而上拿下张鲁,不太现实。
只能通过斩杀张鲁,或迫其投降的方式来拿下汉中。
“我欲先遣使自傥骆道入汉中,劝说张鲁投降朝廷。”
钟繇话音落下,刘雄鸣问道:“那我要等待使者回禀么?”
钟繇轻轻一笑:“不必等,使者出发后。我即发兵汉中,做出奇兵突袭,大军在后的模样。”
众将校闻言,尽皆瞠目,随即齐齐拱手。
只是钟繇还没结束,他环视众人,又问道:“可有与郭汜帐下将校相识者?”
众人互相看看,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不太敢应。
钟繇解释:“我要遣使送信给郭汜。”
有两人举手。
钟繇选了个统率辅兵的:“你遣人从褒斜道去寻郭汜军中故交,就说张鲁已投降朝廷,大将军正在长安整军,预备从褒斜道入汉中,与张鲁夹攻郭汜。”
顿了顿,他说出最后一句:“叫他早做准备,莫要与郭汜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