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地想把所有细节回忆,却只能回望,那一道鸿沟分割的记忆;
那天的不同,对个人而言巨大的意义,却终于,没有杂质的眼睛,那时的世界,再也不可能清晰地记起。
——
那时的补课应该是有早自习的。
5:30左右起床,6点开始一直到7点。
从高一下学期的某一天,我开始让自己的英语成绩变得一枝独秀时,每天早上我开始形成了一个非常程式化的习惯——雷打不动地打开一本纸质有些粗糙同时又带着某种“秘宝”气息的书籍——《狗的礼赞——最美丽的英文》,沿着无数次打开过的印迹,总是在同桌无奈的眼光中,开始了新一天的轮回。
“Four score and seven years ago our fathers brought forth, on this ti, a new nation……”
这是林肯的《葛底斯堡演讲》。
高一时看过一本美国人科恩写的人物传记,对于书中记录的当年能够不假思索的用流利的英文背诵出全文的天朝干员风采深深折服,敬佩!
从那时起,这种习惯——只要有早自习就会去读去背这篇世界闻名的演讲,已经重复了很多很多次。
许是习惯成自然吧,伴随着这种天真的执着,我从那时候起就不断啃下了一个又一个生硬的单词,一篇又一篇道地的英文文章,原来理解困难的语法竟然慢慢也变得顺畅,理解起来也越来越容易,考试时英语试卷上那一篇篇几百个单词的更是不在话下,初中时已经出露峥嵘的英语成绩到了高二后面更是一路高歌猛进!做起来那些题是如此简单,再把作文排除在外的总分只有120的试卷里,总能得到105~110左右的分数。
当时的我,通过不断的朗读这些道地的原文,我可能已经形成了类似武林秘籍的诀窍——那不可捉摸的名为“预感”的东西!哈哈哈哈!
拔尖的英语成绩,让我在本来就感兴趣的语文之外更少了些自卑,多了三分自信,一分骄傲!
当然,也仅此而已。
我想回忆起所有的、一切的、大大小小的、靡有巨细的每一分钟、每一秒,就好像它从未远离,就好像,那个有点骄傲,又带点自卑的少年,就还站在那天。
那时候天朗气清,夏日灼灼。
一切的转折发生在那天下午。
那是下午第一节大课的生物课,教室外似火的阳光灼烤着地面,北面的窗子外除了时不时传来一阵的凉风,还有校外挺立的杨树上一声声嘶哑渴人的蝉鸣。
我坐在靠近窗口的后排座位上,很是勉强地打起精神,装出聚精会神的样,一次又一次去克服着向老师点头的本能,拒绝着把头埋向用十几本书构建的要塞后面休整部队的诱惑,有些迷蒙地盯着讲台上老师绘声绘色的讲解。
手指轻点,幻灯片滑动,当时讲解的到底是某一套理科综合的真题呢?还是一本厚厚的生物复习资料呢?记忆中关于他们的细节确实已经模糊,能够记得的,印象深刻的似乎在不经意之间刻在脑海里的,那两幅有动物也有植物的细胞结构,植物比动物要多一层细胞壁,动植物都有线粒体,还有植物细胞那饱满可爱的液泡呢!
那时年轻的女老师应该是在讲解真题,同时用PPT带大家重温关于细胞的结构这个知识点吧!
经历过上半年已经开始的一次又一次模拟考试的洗礼,这一部分的知识我自认为掌握的还可以(当然也经过了考试的证明!)看着旁边已经香甜地进入梦乡的同桌王宽,我终于也支起一只胳膊,歪着脑袋看着五颜六色的PPT,一席黄色衣裙的老师好似梦幻的蝴蝶,努力要把学生们带进庄周老先生的世界……
占据小半个黑板的投影屏幕逐渐变得模糊,黑板也在一步步的缩小,在老师那不算清脆但却绝对称得上抑扬起伏而清亮声音讲述下,斑斓的细胞结构似也还带上了丰富的感情,配合上窗口时服过的凉风,为能够看清幻灯片而前后拉上的蓝色窗帘,天时地利人和齐聚,我终于也悄悄的闭上了眼睛,陷入了轻轻的睡眠。
至于为什么不像王宽那样直接趴在桌子上?当然是为了一有风吹草动就随时睁开眼睛啊!那时还可以装作是在认真听讲的过程中不小心睡着了,哪像王宽,一旦被发现肯定是铁板钉钉滴呀!
这种小心思,与其说是谨慎,现在看来,倒不如说是潜藏于心底的恐惧。
因为害怕,所以胆小;有某种不自觉地讨好,故而会想拙劣地演戏,尽管讲台上的观众可能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