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歌在寒风凌冽里拢着汤婆,小菜蛇摆着蛇尾游荡在她之间,龇牙咧嘴地对着言曦吐着蛇信子。
花汐觉得谢长歌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从国子监相识直到今日,她仍旧是那个敢爱敢恨的谢长歌。
谢长歌英气的眉轻蹙,她指腹一遍遍抚过小菜蛇,听着言曦讨饶的话,倏然间笑了,“言曦,其实我若是未曾恢复记忆,那你与我而言不过就是个陌生人。可我在记起往事后,你可知我午夜梦回间都是被万蛇撕咬的痛苦?你说是为了护着我才用我炼制神器?”她眼眶微红,“可是神器炼成后,你看我没死,怕我报复你,所以将我踢入人界,这也是为了我好?”
“言曦,承认吧,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又狭隘卑鄙的小人。”
她字字珠玑,言曦盯着谢长歌漠然无情的脸,似乎是终于明白谢长歌绝对不会从花汐手中救下她。
言曦恶狠狠地冷笑,“能为我炼制神器,你应当荣幸啊我的乖女儿!若非这样,那在千年前我如何稳住这神帝之位,成为神界之主呢?哈哈哈哈哈!”
她仰天癫狂大笑,“花汐!你以为你们赢了吗?千年前你与封袀天纵英才,实力皆在我之上!世人皆言我不配于神帝之位,可后来呢?”她阴狠嗤嘲对上花汐的眸,“你被我下了禁制尝尽轮回之苦,封袀为了护着你下界入轮回,如今更是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你们在人间轮回受苦千余年,而我言曦!主宰神界千余年,其余界面之主都是我的刀下亡魂!”
“我是要死了,可是你的战神大人,不也死了吗?”她笑容疯癫,花汐握着紫金色长剑一劈,刮掉言曦小臂上的一大块皮肉,接着便是第二块第三块,言曦咬着牙疼得颤抖在地,喷涌的神血溅落,她唇角却勾出了一抹得逞的笑。
花汐于空中盈盈而立,磅礴的冥力涌动在她的身边,雪抚过她的鬓角,又落入衣襟藏匿不见,她看着言曦一字一句道,“你折辱封袀的时候,想过自己会有这个时候吗?”
言曦的血落地后全然渗入地下,消失不见。
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凝视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小臂,轻笑一声说,“没想过。”
花汐轻嗯一声,再一抬手,冥环汇集成刀刃,寸寸冲言曦面门而去。在女人痛苦嘶吼声中,那张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刮得血肉模糊,骇人若恶鬼。
“言曦,我会把你砍成人彘,用锁神链吊在明熙殿,供世人后代瞻仰,记住你的罪孽。”
言曦捂着脸在疼得面容扭曲,她曾经最自以为是的美貌终于被这张脸的主人撕得粉碎。
“我的脸我的脸啊啊啊!!!花汐!你不得好死!你们、你们赢了又如何?哈哈哈哈哈,人界的献祭大阵可不仅仅是在明熙殿内啊!”
“九国和央陆下都有献祭大阵啊!怎么,你能在现在同时毁掉这么多大阵?我告诉你花汐,人族终会献祭,今日赢的人是我言——”
“哦?你是说人族的大阵吗?不好意思,它们都被我毁掉喽!”
言曦话音还未落下,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如入无人之境那般穿过花汐蔓延到天边的冥环之海,他头戴烟墩帽,身着藏青色苏绣大袖袍,葫芦景补子应当是多年没换了,显得陈旧,他腰间别酒壶,指间还夹着烟斗,颠颠儿地就凑到了花汐身边。
都没等其他人开口,花景然见到这男人的那刻,向来烦躁不耐地黑眸显而易见的带上了震惊,他啊了一声,瞪圆了眼,“不是,爹???”
雨楼正搁他身边站着,闻言也抬头望向天边的那男人,惊呼一声说,“啊,爹?”
花擎招手,拉长了音:“诶————!”
“便宜儿子、乖媳妇儿,你们好啊!”他一把将酒壶扔给花景然,“老子要喝酒,去给老子打酒!”
在这种场合下让自己的儿子去打酒,花景然不懂,但大为震惊。
他盯着中年男人,半晌后不确定似得问:“......你真是我爹?”
明明之前在大齐他和花汐都猜测自己没爹的。
花擎听花景然竟然在质疑他不是他老子,横眉一怒,“臭小子,你连你老子都不认识了?”
花景然接过酒壶轻啧一声,“谁家老子只活在别人嘴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