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定见驳倒了他们,心下爽朗得意,高声叫道:“虽然不曾见,但破案之道,向来都从案发现场开始,你们难道不知?凭我孙佛儿的本事,一双佛眼,无处不在。快些引我到城东去,我究竟倒在了哪里?到那里一看,便知端倪。”
孙琳听得连连咋舌,赶紧抱紧了堂兄,对贺吉道:“什么佛眼无处不在,贺大哥,俺兄长敢是疯了!你快与俺合力,强他回房中歇息!”
贺吉刚才还以为孙定“举止有些失常,可以理解”,现在看来已变得“极其失常”,可能是真的患了失心疯。
他连忙伸出双手,扳住孙定的上半身,就要和孙琳一起把他扛走。
忽听见孙定微微侧身,压低声音,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二位兄弟,听我此话,切莫慌乱露了行迹。前面府衙拐角处,有一人站定了四处张望,你们可认得么?”
贺吉和孙琳都是做惯了公人的人,于追缉凶徒一事,都是驾轻就熟。他们一听孙定此言,立刻心领神会,明白了他刚才的高声叫嚷,不过是在演戏给那个在墙角窥视的人看。
二人不敢直接去看墙角,只微微转动眼珠,用眼角的旁光轻轻一瞥。那里果然站着个闲汉,来回往复朝他们三人这边瞧科,一双贼眼滴溜溜转动,显得异常可疑。
贺吉低声道:“俺刚才回来时,其实已经看见这个人了。俺当时以为他在等别人,何况因为梁山泊的事情心烦意乱,因此不曾细看他。如今再仔细看,果然不像好人。”
孙琳也低声道:“俺挂念兄长,心里哪有旁骛?啊呀,哥也!此时细细想来,你被送来府衙之前,俺与府尹相公在门口说话,那时还未有这人。后来看视你的伤情,不知过了多久,再抬头看时,便有这人了。”
孙琳这人,虽然在待人接物上不甚聪明,记性却好。无论大宋律法,还是通缉图像,他往往都记得十分熟练,故此捉人竟是一把好手。
孙定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我兄弟向来聪明,既然这么说,想来肯定不错。府衙门口只有我们几人在,他若不是偷看我的性命生死,又是看什么?二位且莫声张,我们慢慢捱到他旁边,先出其不意把他捉住,再仔细审问,便知分晓。”
贺吉会意,只这一瞬间,心里已经拿定了一个主意。他忽的放开抱住孙定的双手,退后两步,装作无奈的样子叫道:“俺的孔目哥!你怎的恁般顽固,如水牛一般,俺和孙老二两个都拗你不过!既如此,孙老二,放开你大哥,俺们便陪他走一遭罢。”
孙琳点头应允,依言放开孙定,却仍担心他的伤势,紧紧搀着他的右臂。“兄长既如此说,小弟只好听从。只是事先说好,倘若你有不适,不许强忍。须提早说与俺知。”
虽然孙琳表面上是在演戏,但口中却满是真挚的关切。孙定听在耳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还能有这样一个好弟弟关心自己,于是喜道:“好兄弟!这个自然依你。”
话不多说,贺吉当先引路,孙琳拽着孙定紧随其后,三人小心翼翼地朝那个闲汉靠近。
街道两旁的槐树巍然挺立,风吹枝头噼啪作响。斑驳的阳光透过枝干,洒在青石板路上,呈现出一派黑白错落的不规则光影,令人心里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