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和张邦昌两人奉命出使金营。
天色微亮,汴京城的街道上还笼罩着薄雾,晨曦初露,空气中带着一丝湿润的寒意。
街道两旁的屋檐上,凝结的露水正顺着瓦片滴落,发出轻微的滴答声,仿佛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奏响一曲哀婉的前奏。
赵构与张邦昌身着华丽的官服,深红色的锦袍在晨曦中透着淡淡的光泽,随风轻摆的披风仿佛一对沉默的羽翼。
两人站在城门前,面前的骏马精神抖擞,鬃毛在微风中飞扬,时而发出低沉的嘶鸣,似乎预感到将要踏上的这条路注定充满凶险与不安。
城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厚重的门板擦过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一扇通向未知命运的大门。
宁书涯已等候在城门口,为赵构送行。
宁书涯与赵构四目相对。
此时无需多言。
心意已了。
两人相互拱了拱手。
赵构转过头,策马前行。
马蹄声在空旷的城门洞内回荡。
而张邦昌却迟迟未动。
他的脸上,此时已是毫无血色,苍白得仿佛一张白纸。
他的双唇微微颤动,有些发青。
张邦昌的手指紧握缰绳,却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骨节都泛起了青白之色。
他的眼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惊恐,目光一刻不停地盯着眼前城门。
仿佛在这一刻,他要面对的,并非汴京城门。
而是无法跨越的深渊。
泪水在张邦昌的眼眶中打转,终于忍不住滑落,沿着颧骨滑下,滴落在他紧握的缰绳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他紧紧咬住下唇,试图压制心中的恐惧,但那不断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挣扎。
赵构见状,微微侧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赵构的眉头微皱,眼中带着几分不屑与失望。
他嘴角略微扬起,勾出一丝淡淡的冷笑。
赵构的声音如同寒风般刺骨:“此男子事,相公不可如此。”
这一句话如同当头棒喝,将张邦昌从恐惧的深渊中硬生生拉回现实。
张邦昌猛地一震,泪痕未干的脸上泛起了羞愧之色。
他连忙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泪水,低着头,声音颤抖而沙哑。
“殿下说的是,邦昌失态了。”
他的声音微弱,像是害怕被赵构再度训斥。
赵构面色冷峻,双眼仿佛两把利剑,直刺人心。
他并未因为张邦昌的认错而有所软化,语气依旧如寒冰般刺骨。
“张相公,今日一行乃是关乎我大宋国运之事。你若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能应对接下来的风波?”
张邦昌闻言,脸色更显羞愧。
他低垂着头,双拳紧握,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他低声回应道:“邦昌明白,定不再懦弱。”
但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赵构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
他轻夹马腹。
骏马迈步向前。
张邦昌也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紧紧跟随在赵构的身后。
二人径直出了城门,向金营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赵构的神情始终冷静,目光如炬,仿佛前方的凶险与他毫无关系。
他的背影挺拔而坚韧,仿佛一块无法撼动的磐石。
而张邦昌身体缩成一团,仿佛想让自己毫不起眼。
随着距离金营越来越近,张邦昌的呼吸愈发急促,汗水早已浸湿了背后的衣衫,沿着脊背一路滑落。
他紧握缰绳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发白,微微颤抖,仿佛下一刻支撑不住,坠下马去。
金营渐渐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营帐连绵不绝,犹如一座巨大的城池。
四周插满了金国的战旗,旗面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宣示着金兵不可一世的威严。
那战旗的金色在晨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犹如一柄柄利刃,刺痛了张邦昌的双眼。
赵构与张邦昌缓缓靠近金营。
四周的金兵持枪而立,目光冰冷,仿佛随时准备将闯入者化作刀下亡魂。
那些长枪在晨光中闪烁着寒芒,如同一道道森冷的屏障,将二人隔绝在外。
张邦昌看到这阵仗,脚步不由得迟疑,内心的恐惧再次如潮水般涌来。
赵构却依旧镇定,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前方,声音沉稳而清晰。
“请告知完颜宗望将军,宋使赵构与张邦昌奉命前来。”
金兵扫视二人,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官服的金线与绣纹上,似乎在确认他们的身份。
片刻后,金兵冷冷道:“稍等。”
说罢,转身入内通报。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张邦昌额头的汗水不断滴落,脸色愈发苍白。
他低声对赵构说道:“殿下,这……金营之中,定是危险重重。”
“若是被他们扣留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赵构侧目冷冷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不屑,“相公,若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又何必来此?”
“只管稳住心神,切勿露怯。”
片刻后,金兵归来,冰冷的声音传来:“完颜宗望大人准许你们进营。”
赵构点头,与张邦昌一同进入营帐。
营帐内,完颜宗望高坐上首,周围金兵肃立,气氛凝重得仿佛空气都变得稠密。
完颜宗望双目微眯,仿佛猛兽在审视猎物,他身上的气息如一座大山般笼罩在二人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张邦昌不过“练气”三段的修为。
他瞬间感觉双腿一软,无法站稳,干脆地跪了下去。
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浸湿了他的衣襟。
赵构只是“有志”一段的修为,面对这等威压,也极为吃力。
然而,赵构依旧站得笔直。
尽管额头上也渗出了细汗,但他目光坚定,不卑不亢,迎着完颜宗望的目光,毫不退缩。
完颜宗望嘴角微扬,声音低沉而带着压迫感:“我还以为赵宋皇室都没有膝盖骨。”
“没想到康王竟有如此胆识。”
赵构深吸一口气,微微躬身,声音坚定而清晰:“完颜大人,我大宋使者奉命前来,还望大人赐予一席之地,共商国事。”
完颜宗望见赵构态度坚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倒有几分皇室子弟的风范。”
“坐吧。”
张邦昌此时如释重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但他的双腿仍在微微颤抖。
而赵构则不慌不忙地坐下,神情从容,仿佛刚才的压迫对他毫无影响。
“我听说,你大宋朝中的许多臣子,早已对我大金俯首称臣,何以殿下却如此硬气?”
完颜宗望淡淡问道。
赵构微微一笑,语气淡然,“朝廷之中,固然有贪生怕死之辈。”
“但我大宋乃是礼仪之邦,虽兵威不及金国,却亦有骨气。”
完颜宗望的笑容渐渐敛去,眼中露出几分深意,“礼仪之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