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操劳了一夜的陈元雅双眼充血,推开房门脚步虚浮地走到院子里透气。
房间里,惨嚎声仍是一阵接着一阵的不停。
心腹仆役端来一盆清水跟陈元雅洗脸,他掬了一捧凉水往脸上一洒瞬间便又精神许多。
将擦脸擦手的毛巾还给仆役后,陈元雅咬咬牙道:“取钢针来!我就不信这狗贼不松口,本官今天一定要将他头顶的一万两银子拷出来!”
仆役拦住他道:“少爷,您歇会儿吧,都折腾一夜了。”
“接下来就交给别人吧。”
陈元雅不放心道:“叛军就在城外,府库的银子已经要见干了,没有钱,怎么抵御叛军?”
仆役心道:有钱也不一定抵御得了。
陈元雅在院中背着手快速踱了几步,自言自语道:“夜里愿意上城墙当值的,赏银三两!推倒叛军一架扶梯的,赏银十两,杀叛军一个人头的,赏银二十两!本官就不信这登州城守不住!”
他转过身又要往屋里钻,道:“你快去拿钢针,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仆役急忙拉住他,陈元雅一瞪眼,仆役竟然不怵,缓声道:“说句少爷不喜欢听的,您还是歇歇吧。”
陈元雅眼睛一瞪:“嗯?”
仆役继续道:“少爷,您都打了一夜了,除了鞭子还是鞭子,这才刚想起来用钢针,说句实在的,要是交给别人,恐怕早就撬开嘴了。”
“您太心善了,不是做这种粗活儿的料,还是交给那些杀才吧。”
陈元雅听见自己从老家带来的仆役说出的忠言如此逆耳,眼睛一瞪,铁了心的就要进屋狠狠收拾那个员外以彰显自己的狠辣,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社兵头领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报告道:“县尊,不好了,叛军开始攻城了!”
陈元雅大吃一惊:“这么快!”
他也来不及细问,走出院子,跨上马就飞快地往西门的方向跑去。
上了城楼之后,放眼一看,只见三四千的叛军稀稀拉拉的站满了城外,有一队人还靠近城门在那里叫骂,骂到激动处,有几个竟然还脱下松松垮垮的裤子,对着城门方向一阵扫射。
陈元雅紧张到不行,既知道叛军早晚要攻城,又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但将为军胆的道理他还是懂的,知道绝对不能在将士们面前落了下风,便抑制住颤抖的声音尽量平静道:“叛军竟敢如此猖狂!”
“来人!找出三十个平日骂人厉害的,给我站到垛口上骂!”
陈元雅一声令下,守城大军中很快也挑出一些口齿伶俐的,双方就这样隔着一道城墙隔空对骂起来,污言秽语,直骂得陈县令脸色微微发红羞愧。
隋昂此时还在城上,看着这副景象,面上虽还呆傻的痴样,心里其实已然笑得不行。
他作为东厂的番子,辽东、中原哪都去过,无论是面对建奴,还是闯贼,见过的攻城守城战何止三五个,如今登州城这场攻防战实在是最可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