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公此去,欲往何处啊?”
刚刚继任的青山城总督,前礼部侍郎裴涯,此刻正一脸关切的问着傅野。
“有劳裴督挂怀,罪臣如今已是一名普通百姓,自然是携家眷返乡,重拾山野之乐了。”
傅野是太白卫出身,而太白卫原本就是由中山路的山贼猎户铁匠等等组成的,而有着太白飞虎名号的郭云松,原本也是个猎人头领。别看如今傅野受郭云松的牵连,落了一个抄家罢职的下场。但在他内心深处,反而松了一口气。是啊,所有郭家的门生旧部,自从郭霜遇害之后,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等待着项上闸刀落下。直到最近几日,圣旨传遍了幽北三路之后,才纷纷睡上了踏实觉。
裴涯点了点头,随手翻着案桌之上的鱼鳞图册、府衙内外账目等交接文书。脸上挂着谦虚谨慎的表情:
“别看裴某原本只是一个清闲侍郎,但也早闻傅督文武双全之名。这总督府内的佣人与帮手,若是傅督另有安排,裴某自当发银放行若是并无安置之处,某也愿尽数留用,充作傅督的饯行之礼。而至于这些图册账目嘛,我自问不会比傅兄更高明,自然也就不用看了。”
他这话似乎另有深意,但此时的傅野早已是心灰意懒,根本不再细想了。
“裴督如此信任,真是让傅某感激万分。还请裴督上任之后,能善待中山一路的百姓们,傅某在此提前谢过了。”说罢朝裴涯深鞠一躬,便离开了这个住了半辈子的中山总督府。
傅野其人,与齐雁齐返一样,本是太白山下一猎户的儿子。如今被抄家革职后,凭着一身武艺与祖传的猎术,想在太白山中为全家挣回个温饱,也不算什么难事。傅野就这样,带着年满十八的独子傅忆,还有发妻张氏,一家三口由打青山城西门而出,走上了回老家抚山县的路。
当然,还有很多人在暗中相送。
六十里亭,是青山城通往太白山的必经之路。此地两面环山而地势阴冷,来往商队便集资在此处建起了一座萨满庙。被大萨满李玄鱼知晓后,令其改建为一个三层塔亭,以供来往行人客商歇脚之用。而此地距离青山城约有六十里地,因此在改建完成之后,大萨满赐名为六十里亭。
此时已是黄昏,返乡路上的傅家三口,正巧行至此处。傅野见天色将暗,便准备在空无一人的亭中过夜休息。而六十里亭周围的山林各处,却有些人满为患了。
沈归十四一行人,此刻正在亭子西侧的山顶,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六十里亭周围的动静。一见傅家三口进了亭子内,浑身漆黑的沈归摘下了脸上的遮口布,扭过头来对老包说:
“你告诉十四,让他带上三个冬至的兄弟,去把对面半山腰的暗桩拔了,尸体直接扔进山后的河里,然后就在半山腰处等人,来一个宰一个。若见到铁甲这边点燃了火把,便直接冲到亭子里。”
“师父,你带上剩下的六个冬至兄弟,去亭子北侧堵住去路,一个活物都别放过去,留不留活口都无所谓。”
“铁甲你在这里,只要见到亭子顶层有油灯亮起,便点燃所有火把佯装伏军。等十四他们冲入亭中之后,便堵住此山的进山口。”
“老包……你这岁数了还行吗?”
包钦也摘下了遮口布,伸手拍了拍腰间横挎的镖囊:
“咋不行?冬至每个孩子可都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都行,师父会不行吗?”
“那这样吧,给你留一个轻点的活。你就去亭子南边,随便找一棵树躲起来。若有人打算原路退回,就轮到你来大显身手了。”
听着沈归仔仔细细的安排着每个人的工作,老乞丐伍乘风有点不以为然。他没换夜行衣,也没蒙遮口布。仍然是一副乞丐打扮,手中还拎着那根竹竿,朝沈归指指点点起来:
“让你办点事,能活活把人急死。就那么几个小崽子,没准咱一人宰一个都不够分的,还用你在这絮絮叨叨?直接冲下去全弄死不就得了?费这劲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