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2章 放逐以后……(1 / 2)燃灰首页

太阳长男离开亚诺尔隆德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民众情绪都极为低落。连他们最信任、最为之骄傲的猎龙战神都选择了背叛,投身到了古龙阵营之中,那还有什么人是他们能信任的?在唾弃太阳长男愚昧的同时,民众也在为葛温大王感到惋惜,既是父子,也是战友,而今却落得这个局面,任谁看了恐怕都会叹息不已吧。

要说惟一一个得到“好处”的,或许只有希斯了。与愚昧的太阳长男相反,希斯背叛古龙阵营,可以说是最为正确、最为聪慧的“弃暗投明”,葛温大王对它的册封也证明了这一点。于是一时间,希斯在民众中的呼声极高,人们谈及它时很少再伴随着怒骂,而是尊敬地称呼它为“大公爵——希斯”。

一边是谩骂,一边是赞美,以至于人们都忘记了还有一个人的存在。等到人们终于想起戈夫,已是许久之后了。

自太阳长男离开亚诺尔隆德,戈夫便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当中。他变得沉默寡言,脑海中不断回想起眼睁睁看着喀拉弥特飞走的那一天,回想着长子转身离开的那一天。可他想了又想,怎么都想不通,只是巨弓一天比一天落了更多灰尘,弓弦一天比一天更加松弛。而后,人们才突然想起,那一天,戈夫是跟随在长子身边的。

于是人们涌入了戈夫的住所,数只曾向他举起酒杯的手臂粗暴地抓住了他的胳臂,将他从屋中拖到了广场上。人们唾弃他、辱骂他,侮辱他是身份低贱的巨人。戈夫没反抗,他甚至连半个字都没说,默默承受着一切。

广场上,民众喧腾,群臣进谏,旨要将戈夫赶出王城。然而任凭他们怎么喧闹,葛温一直都没有露面。他不忍心责罚戈夫,更不能责罚戈夫,戈夫根本就没做错任何事。但他不能说,他只期望人们能宽和一点,就忽略了这个憨厚的巨人吧。

然而民众的狂热超出了葛温的想象。愤怒的人们用绳子绕过戈夫的脖子,将他拖到地上。人们爬上他的身躯,端起了煮得滚烫的热蜡。

“这个低贱的巨人,能生活在神人居住的亚诺尔隆德已是莫大的荣耀!能受到大王的册封,更是无限光荣!可他!却与愚昧的太阳长男混在一起,与该死的古龙结伴为伍!在本可以击杀灾厄之龙喀拉弥特之时,他们却眼睁睁地将它放走,任由它继续危害世间!鹰眼?屁眼!戈夫,你罪该万死!大家说,怎么惩罚他!”

“封他的眼!封他的眼!封他的眼!”

在一众狂徒的呐喊下,人们举起了手中的热蜡,将它倒入葛温大王赏赐给戈夫的鹰眼头盔中,堵死了头盔的眼睛。戈夫默默承受着这无端的折磨,在无人能看到的头盔之内,他流下了眼泪。

鹰眼被封死了,人们欢呼着,却还不解气。太阳长男身份尊贵,放逐已是极大的惩罚;而对于这低贱的巨人,是不需要讲任何情面的。在那些武器即将伤害到戈夫的时候,葛温终于出现了

“够了。”

葛温轻轻出声。在这一声轻唤下,人们立马平息下来,纷纷行礼。葛温的视线越过了他们,径直看向躺在地上的戈夫。纵使别人不知晓,但他听到了。他听到戈夫在哭泣。

“够了,到此为止吧。”

“可是大王……”

葛温摇摇头,“无论怎么说,戈夫总归是有大功的。你们是在伤害曾经付出一切保护你们的人啊。”

人们这时说不出话来了。有一名臣子恨恨地看了戈夫一眼,走上前行礼道:“大王,话虽如此,却不能免于惩罚。战神在古龙之战中立下大功,却因为在最后一刻投敌而被您永久放逐。那么戈夫可以免除死刑,也应当被驱逐出王城。大王,虽然您认可戈夫的功绩,还册封他为四骑士之一,但也不要因此而被他蒙蔽啊!”

这事儿本来已经了结,可在这名臣子的煽动下,人们纷纷表示赞同。葛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正和希斯谈论事情,却听得有人来报,说是神人和戈夫发生了冲突。然而他和希斯正进行到关键步骤,希斯也多次提醒葛温不可中途退出,又听得来人说戈夫已经快要被杀死了,葛温这才忽略了希斯的一再提醒,从公爵书库赶回到王城。他本来就强忍着怒火,眼看能将事情平息,这名臣子却又跳出来表忠心。

确实是忠臣不假,然而,却不是时候。

“我说,到此为止。”葛温的声音带了几分怒气,“戈夫的事情,我自有定夺。古龙之战已经结束多年,就不要一再提及了。”

众人都感受到了葛温的愤怒,也是不敢再造次,狠狠瞪了瞪躺在地上的戈夫,只好沉默着散去。

葛温将戈夫扶起,为他拍打着尘土,“戈夫,还好吧?”

戈夫沉默半晌,轻轻点了点头。葛温看着那被封死的鹰眼头盔,说:“这头盔,竟被毁坏成这样。你回去休息吧,头盔扔了就是,我让王城的铁匠重新打造一顶给你。”

“……谢过大王。”

看着颓丧的戈夫,葛温叹了口气,“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有朝一日,一切都会明晰的。”

葛温不知道戈夫有没有听进去,戈夫只是点点头,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远了。

葛温回到了公爵书库。葛温刚见到希斯就询问道:“如何了?”

希斯转过身,语气有些迟疑,“唔,还是大王亲自过目吧……我们的孩子。”

葛温接过那襁褓中的婴儿,面露喜色。这是他和希斯灵魂交融所创造出的产物,将古龙与神人融合在一起,试图创造出拥有不朽龙鳞的神族。襁褓中的女婴酣睡着,葛温疼爱地注视着她,而当他的视线落在女婴身下的那条龙尾时,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令他笑容消失的不是龙尾,在创造之时,他已预料过在外形上有可能的任何结果。

真正的问题是,那龙尾上没有龙鳞。

那是一条柔软的、毛茸茸的,很可爱的尾巴。

可是可爱有什么用?可爱能不朽吗,能对抗初火的熄灭、深渊的到来吗?

葛温叹了口气,他已数不清近日自己叹了多少气了。罢了,罢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给我这半龙半人的女儿,取名为普莉希拉吧。”葛温轻声道,“还有一个呢?”

希斯的表情突然怪异起来,见它这副模样,葛温心中一凛。

希斯回头看了看,似乎根本不想开口,却又不得不开口。它将另一个孩子抱了过来,葛温正想查看,希斯却突然又将孩子抱了回去。

“大王,”希斯犹犹豫豫的,“如我所说,先前您无论如何,都不应中途离开的。这孩子,该说是进化不完全,还是说是退化了呢……”

葛温接过了那孩子。那是一名男婴,模样如普莉希拉一般,并非完全的人形。但,他的诡异模样,比普莉希拉更甚。

他的下半身,是纠缠在一起的蛇群。

蛇,是退化的龙啊。

葛温表情黯淡,眉宇间是说不出的失落。希斯安慰道:“尽管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好在两个孩子的灵魂都是十分强韧的。”

这话提醒了葛温。灵魂的强韧,他是能感觉到的,但具体如何,还需要认真探查一番为好。

于是他将自己的灵魂与普莉希拉的灵魂相触,如希斯所言,她灵魂强韧,十分健康,没有任何问题;而后,葛温再将灵魂探向了那名男婴。二者相触,葛温僵在了原地。

这是一个强大的灵魂不假,来源于自己和希斯,又怎会孱弱呢?然而,那灵魂的性质却与葛温家族中任何一人的都不同。葛温一族的灵魂热烈且温暖,宛如太阳,而这孩子的灵魂却不然。他的灵魂同时承载着葛温与希斯的力量,本质是葛温一族的太阳,却同时拥有希斯月光的力量。

那是黯影的太阳。

希斯看着葛温的表情,心中惶恐不已,对于这一情况的发生,它始料未及,生怕葛温责罚于它。而葛温却是眼神空洞,他抚摸着男婴的蛇足,感受着那冰冷的灵魂触感,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