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要去送到虞世基大夫家中的,之前一次送礼那位公子已说过要给自己兄弟留意机会,此时再补一份礼物,想来机会便不会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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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德里,李宅。
已是三更时分,临朔宫的大宴终于结束。殿内省少监、唐国公李渊却一脸不虞的回了家门。
“夫君……这是何故?”
等待李渊归来的窦氏敏锐的发现了丈夫情绪不对,刚刚进门时还能稍作掩饰,听了自己问话后李渊便已是一脸沮丧。
她赶忙凑过来问道:“大宴之上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李渊沉默良久,越想越是生气,最后他气恼的坐在胡登上说:“皇帝看着我说我是……是……‘阿婆面’。”
被旁人,尤其是被自己的上司当众说“丑”,虽然听起来像是一句戏言,可回想起怀荒殿内那一声声大笑,李渊仍然无可抑制的感受到了羞恼。
回想自己今年已四十有五,可做的却是殿内少监这等伺候人的职务,而即便如此还始终不得信任……越想李渊便越觉得悲伤。
前日里还曾意气风发,此刻却已是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窦氏闻言,却没有跟着气恼、愤慨,而是笑了笑。
她马上对李渊贺喜道:“夫君,这可是值得庆贺的事啊!夫君,您继承的是唐国公爵位,‘唐’便是‘堂’,这‘阿婆面’就是指‘堂主’啊!”
“堂主?”升堂为祭,立堂有主。这皇帝亲口给自己下了谶语?这是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主政一方?
李渊听后,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果然脸上阴霾尽去,转而笑了起来。
他没再继续堂主的话题,而是伸手揽过妻子,感慨着道:“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窦氏却没有陪着他胡闹,稍稍依偎片刻,窦氏推了推李渊道:“二郎可是等你许久了,你且去与他说说话去。”
“二郎?他等我作甚?”
李渊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下午那小子的托付,不由得感到一阵厌烦。挥手道:“明日再去理他,今日且多陪陪夫人……”
“夫君,二郎即有所求,为人父便当有所应。岂可言而无信?”
窦氏微笑看着自家夫君,看的李渊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他嘟囔着反驳道:“孟子还说‘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
窦氏摇头道:“夫君可莫忘了,这句还有下一段‘惟义所在’。”
最后,李渊辩不过自家夫人,只得到了李世民处。
后者正等在书房里,见了李渊果然迫不及待的询问起大宴上的情况。李渊拣选重要的提了提,将李景请功的信件大致提了一遍。
李世民立刻思索道:“冯孝慈、侯莫陈乂俱都是李景大将军的旧部,且侯莫陈乂确擅谋划,但某闻侯莫陈乂更擅防守,率精锐夜袭先登这等计策未必就是他出的。
“而冯孝慈先前被李景大将军牵连论罪,此时并无官身,想来此战该是李景大将军主动为其表功所致,也不像是他的手笔。
“某那位世谟世兄……呵,谨慎有余、胆气不足,而李景大将军如其自述,骁勇无双可确不擅谋划……这般想来,难不成是那义民李昭……”
“哦?”
李渊原本一直沉浸在宦官绕过自己报捷和“阿婆面”之事上,此刻听了自家二郎的分析后,他也忽然有所醒觉,随即觉得皇帝的安排有些不妥。
为何让宇文述和苏威论功?为何要他亲自定夺……
很快,李渊便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一时忍不住摇了摇头,觉得自家这位表弟看起来一身王霸气概,真算起帐来还当真是小气。
他捋着胡须呵呵笑道:“这般看来,那位‘义民’李昭,怕是要‘加官进爵’喽。”
李世民并未听出李渊话中的调侃和反讽,他还沉浸在攻破武历逻城整个行动计划的方案之中。
闻言后,李世民还脸带兴奋的点头道:“不错!若当真是这位义民献计,确实值得加以封赏。这计划缜密的很,某猜测他该不仅是为大军向导,而是找到了一条可以隐蔽偷袭武历逻城的小路!
“否则,那冯孝慈凭什么带精锐夜袭先登?真当高丽人的哨骑、斥候都是摆设?呵,若有机会,还真想见见此人,想来也是一位豪杰……”
李渊开始不以为然,但听了最后一句话,他却微微点头对李世民道:“若如此,确是值得一见。”
但见李世民还沉浸在战例中自顾自推演,李渊摇头轻笑,起身对李世民道:“二郎莫要晚睡!明日早起,射术自该练练,切莫荒废了。还有,槊术也该有所锤炼,切莫整日与慧云那丫头胡闹。”
李世民口头应了,送别李渊后却还是自顾自找出纸来,自己画着城郭、地形,依旧沿着自己推测的战例进行推演。